办公室里坐着三个干部模样的人,其中一个正是上午接待陈志远和王小南的小张。
小张看见他们,连忙站起来:“是赵师傅啊,你们找陈志远?他刚才还在,不过……”
小张顿了顿,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刚接到公社的通知,他们那边有三台拖拉机坏了。
他们公社的技术员修了一上午都没修好,着急用机器,领导没办法,只好让陈志远和王小南先去公社支援了。”
“去公社了?”陈大彪的声音一下子拔高,脚步踉跄着往前迈了一步,抓住小张的胳膊,“哪个公社?他们啥时候走的?啥时候能回来啊?”
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下去,他盼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离孙子近了一步,怎么就这么不巧?
小张被他抓得有些发疼,却还是耐心解释:“是东风公社,离这儿有十多里地呢。
他们刚走没十分钟,至于啥时候回来……这得看机器好不好修,快的话下午就能回来,慢的话,说不定得等到晚上。”
陈大彪的手垂了下来,身体晃了晃,赵师傅连忙扶住他:“干爹,您别着急,咱再等等,说不定他们修得快,下午就回来了。”
“等?我怎么等啊……”陈大彪的声音发颤,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等了这么多年,从糖包走丢那天起,我就天天等,月月等,年年等……好不容易有了消息,怎么就又错过了呢?”
办公室里的几个人都沉默了,看着陈大彪的模样,心里都不是滋味。
小张叹了口气,递过一杯热水:“大爷,您先喝口水,别急。东风公社也不远,要不我给您指个路,您要是实在着急,也能过去看看,就是路不太好走。”
陈大彪接过水杯,热水的温度透过搪瓷杯壁传到掌心,却暖不了他冰凉的心。
他抬头看着小张,眼里又燃起一丝希望:“真的能过去?路怎么走?”
“从这儿往南走,过了两条河,再拐个弯就是东风公社的农机站了。”
小张拿出一张纸,简单画了个路线图,“不过大爷,您年纪大了,路上又滑,要不还是等他们回来吧?”
“不行,我得去。”陈大彪把水杯放在桌上,紧紧攥着路线图。
“我得去看看,就算见不着面,看看他修机器的地方也行。说不定我到了,他们刚好就修完了呢?”
赵师傅知道劝不住他,只好无奈地说:“那我陪您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两人谢过小张,赵师傅托人请了假,又带着陈大彪匆匆出了农机站。
赵师傅推着自行车,陈大彪跟在旁边,脚步虽然有些蹒跚,却走得很急切。
走了大概半个多小时,两人终于到了东风公社的农机站。
远远地,就看见几台拖拉机停在院子里,陈志远和王小南正蹲在一台拖拉机旁边,手里拿着工具,专心致志地检修着。
陈大彪的心跳一下子又快了起来,他停下脚步,指着那个穿着蓝色工装的身影,激动地对赵师傅说:“你看,那是不是他?是不是陈志远?”
赵师傅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点了点头:“就是他。干爹,咱过去吧。”
陈大彪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一步步朝着陈志远走去。
离得越来越近,他能清楚地看见陈志远的侧脸,高挺的鼻子,深邃的眉眼。
他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嘴唇动了动,想喊一声“孙子”,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他站在原地,看着陈志远专注修机器的模样,心里又酸又甜。
这就是他盼了几十年的陈家后人,是他的孙子,是他的亲人啊。
陈志远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他,抬起头,疑惑地看向陈大彪。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陈大彪的心跳几乎停止了,他张了张嘴,终于发出了声音,带着颤抖,也带着无尽的期盼:“你……你是陈志远同志吗?”
陈志远看着他有点懵,这谁啊?看着他就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看着老人和他相似的眉眼,陈志远的心跳得飞快,脑子一片空白。
“你父亲是不是…是不是叫陈明实?”
听到老人这句话,陈志远心里咯噔一下。
又看看老人和他那相似的面容,心里泛起了波澜。
“您……您是叫陈大彪?”陈志远嘴里吐出几个字。
老人猛地红了眼眶,眼泪顺着皱纹往下淌,他重重地点了点头,一把抓住陈志远的手。
那双手粗糙得像老树皮,却带着滚烫的温度:“是我!你爹呢?他还好吗?这么多年,他咋不回来找我啊?”
看着老人泛红的眼睛,感受着手里温暖的力道,心里又酸又热。
他原本计划好的“找爷爷”,变成了爷爷主动找过来,那些准备好的话、心里的忐忑,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重逢冲得烟消云散。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化作一句“爷爷。”
王小南也在旁边说着:“陈大爷,志远这次过来就是特意来找你的,是他毛遂自荐来安县出差,就是想过来找找你。”
老人一听王小南这话,抬起头问陈志远:“真的吗?你是特意来找我的?”
陈志远点头:“我从我爹那听过他小时候的事,对了,他还知道我经常在外面出差,把他从小戴的小菜刀都拿给我了,还说要是有机会能遇到你,就拿那个小菜刀给你看。”
陈志远从空间里拿出了那个铜制小菜刀,递了过去。
陈大彪接过一看,刀柄那儿果然刻着一个“彪”字。
“是,这是我儿子戴的,他小时候,家里没钱打金的,银的,只能打了一个铜的给他戴着。”
说着,轻轻抚摸着小菜刀,眼眶红红的。
他绕着陈志远转了两圈,眼睛从头看到脚,像是在确认是什么稀世珍宝。
老人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颤抖:“你爹……明实他现在咋样?身体还好不?”
“挺好的,当年他逃难到我们村,老村长和村里的人都挺照顾的,后来长大了就娶了我娘,在姥姥姥爷和大舅二舅的帮助下,起了家里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