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与混乱中沉浮了千万年。狂暴的巫力、威严的龙气、以及自身混沌道体的本源,如同三条失控的怒龙在他体内撕扯、碰撞,带来撕裂灵魂般的痛楚。迷蒙中,时而感受到冰冷剑气的守护,时而听到清越琵琶的安抚,时而嗅到沁人心脾的丹香,时而感知到狂野气血的拱卫,甚至有一缕微弱的星辉,如同纤细却坚韧的丝线,始终牵引着他,不让他彻底迷失。
不知过了多久,那剧烈的冲突终于渐渐平息,一股温和却坚韧的力量占据了上风,开始缓慢修复他千疮百孔的身体与识海。
他睫毛颤动,艰难地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圣子宫熟悉的穹顶,以及四张带着疲惫与惊喜的绝美面容。
“林弟弟!你醒了!”苏月灵第一个扑到床边,美眸中水光潋滟,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凌霜虽依旧清冷,但紧锁的冰眉明显舒展了些许,递过来一杯温水。姜璃则是红着眼圈,捧着一碗刚刚熬好的、散发着浓郁药香和灵气的参汤。铁心兰抱着胳膊站在稍远处,咧着嘴,难得地没有大声嚷嚷,只是重重松了口气。连玄灵儿也安静地坐在角落的蒲团上,空洞的双眼“望”着他,怀中的罗盘散发着平稳的微光。
“我……昏迷了多久?”林凡的声音沙哑干涩,在苏月灵的搀扶下勉强坐起,接过凌霜的水喝了一口,才感觉喉咙舒服了些。
“整整七日。”凌霜回答道,“你力量透支过度,神魂与肉身皆受重创,体内更有数股异种力量冲突,能醒来已是万幸。”
七日?林凡心中一沉,连忙内视己身。
情况比他预想的要好,但也更为复杂。混沌道体的觉醒度稳固在了22%,比强行提升前还高了2%,肉身强度与气血总量都有所提升。眉心的巫族信物骨片与那块新得的碎片安静悬浮,彼此气息交融,似乎联系更加紧密。那缕“祖龙之气”投影也融入了气血之中,潜移默化地滋养着他的肉身。
但麻烦在于,那强行激发的“混沌祖巫”之力并未完全消散,而是化作了一团极其凝练、充满了蛮荒与毁灭气息的暗红色能量,盘踞在他丹田深处,被混沌道体的本源气血层层包裹、压制,如同休眠的火山。他能感觉到,一旦引动这团力量,必将石破天惊,但后果也难以预料。
“感觉如何?体内那股力量……”苏月灵关切地问道,她们这几日轮流守护,自然能感知到林凡体内那团令人心悸的暗红能量。
“暂时无碍,但需要时间彻底炼化掌控。”林凡摇了摇头,看向凌霜,“联盟情况如何?”
凌霜神色一凝,将这几日的情况简要说明。叛乱已基本平息,首恶吴清伏诛,参与叛乱的弟子或被囚禁或被遣散,忠诚派弟子正在全力修复驻地防御,清点损失。此战联盟损失不小,尤其是天剑宗内部分裂,元气大伤,丹鼎阁、御兽宗、妙音阁也各有损伤。百花楼行馆已空,花想容下落不明。
“另外,”凌霜顿了顿,取出那枚金色笺帖,“这是花想容留给你的。”
林凡接过,神识扫过那“小心‘蚀天’与……‘天道盟’。”的字样,眉头紧锁。蚀天已知,但这“天道盟”……
“我以天机阁秘术推演,”玄灵儿空灵的声音响起,“‘天道盟’……一片混沌,天机被蒙蔽,其存在远超拜天道宫,似与……此界本源有关。”
与本源有关?林凡心中凛然。这敌人,层次越来越高了。
“当务之急,是恢复元气,提升实力。”林凡压下心中的纷乱,沉声道,“我需闭关一段时间,彻底解决体内隐患,并尝试冲击金丹后期。联盟事务,还需凌宗主和诸位夫人多多费心。”
“这是自然。”凌霜点头,“联盟资源,你可随意调用。”
姜璃连忙道:“我丹鼎阁库藏的顶级丹药,林哥哥你尽管用!”
铁心兰拍着胸脯:“外围警戒交给老子,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苏月灵柔声道:“我妙音阁有‘静心悟道潭’,对稳定心神、辅助闭关有奇效,林弟弟可去那里。”
感受着几位夫人毫无保留的支持,林凡心中暖流涌动,郑重道:“多谢。”
三日后,一切安排妥当。
林凡进入了妙音阁行馆后山的“静心悟道潭”。此地灵气氤氲,潭水清澈见底,水下铺满了能宁心静神的“温神玉”,四周更布置了强大的聚灵与隔音阵法,确实是一处闭关的绝佳所在。
他盘膝坐于潭水中央的玉台之上,屏息凝神,开始全力运转混沌道体,引导着气血,小心翼翼地接触、炼化那团盘踞在丹田的暗红色“混沌祖巫”之力。
过程远比想象中艰难。那团力量极其桀骜不驯,充满了毁灭与混乱的意志,稍有不慎就会引动反噬。林凡不得不调动全部心神,以混沌道体包容万物的特性,如同打磨璞玉般,一点点剥离其狂暴的外壳,汲取其中精纯的本源,同时将那毁灭意志缓缓磨灭、同化。
这是一个水磨工夫,急不得。
时间在闭关中悄然流逝。林凡的气息时而平稳如渊,时而狂暴如雷,体表隐现暗金与暗红交织的光芒。好在有悟道潭的辅助和苏月灵不时在外以清心音律相助,过程虽缓慢,却稳步推进。
就在林凡闭关第十日,初步压制住那团力量,准备尝试冲击金丹后期瓶颈的关键时刻——
联盟驻地外围,铁心兰正率领弟子进行日常巡防。她骑乘着一头巨大的雷翼飞虎,锐利的目光扫视着下方的山林。
突然,她座下的飞虎发出一声不安的低吼,铁心兰也猛地蹙眉,看向远方天际。
只见数个不起眼的黑点,正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联盟驻地飞来!其飞行轨迹诡异,气息若有若无,若非她与灵兽感官远超常人,几乎难以察觉!
“不对劲!不是我们的人!警戒!”铁心兰立刻发出怒吼,声震四野!
几乎同时,驻地核心,正在处理公务的凌霜猛地抬头,冰蓝色的眸子望向同一个方向,玉手瞬间按上了冰魄剑柄!
天机阁内,玄灵儿怀中的罗盘指针开始疯狂旋转!
就连在静心悟道潭中闭关的林凡,也因这突如其来的、笼罩整个驻地的肃杀与危机感,而从深层次的入定中被强行惊醒!
林凡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他感受到驻地防御阵法被瞬间激发到极致的光芒,以及那从远方急速逼近的、毫不掩饰的森然敌意!
闭关被打断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尚未完全平复的气血与那团躁动的力量,长身而起。虽然未能一举突破金丹后期,但那团“混沌祖巫”之力已被初步炼化了一小部分,修为也更加精进,稳固在了金丹中期巅峰,实力比闭关前又有提升。
“看来,有人不想让我安心闭关啊。”林凡眼神冰冷,一步踏出,便已离开了悟道潭,出现在妙音阁行馆之外。
抬头望去,只见驻地外围的天空中,那数个黑点已然清晰,竟是三艘通体漆黑、造型狰狞、宛如巨型蜈蚣般的奇异飞舟!飞舟之上,站立着数十名身穿统一制式、绣着诡异扭曲符文黑袍的修士,人人气息阴冷,目光漠然,为首几人散发出的威压,赫然都是元婴期!
这些人的服饰,与拜天道宫截然不同,但其散发出的那种冰冷、无情、仿佛视众生为蝼蚁的气质,却更加令人心悸!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凌霜的身影已悬浮于驻地大阵光幕之内,声音冰寒,剑气直指对方。
为首那艘黑色蜈蚣飞舟上,一名面容枯槁、眼神如同万年寒冰的老者,缓缓上前一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驻地,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审判意味:
“吾等乃‘天道盟’巡天使者。”
“奉盟主法令,前来缉拿天道异数——林凡!”
“阻挠者,视为同罪,格杀勿论!”
天道盟!巡天使者!
他们竟然真的来了!而且如此光明正大,如此强势!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刚刚经历内乱,元气大伤的七宗联盟,如何面对这比拜天道宫更神秘、更强大的敌人?
林凡看着那三艘狰狞的飞舟和那些气息冰冷的黑袍修士,拳头缓缓握紧。
他体内的那团暗红色能量,似乎也因为感受到外界的敌意与压力,而微微躁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