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身形刚动,敌箭竟在半空诡异地扭转轨迹,直取他闪避的方位。
好快的应变!
所幸朱慕更快。
他头颈猛然一偏——
嗤!箭锋擦耳而过。
这世上,总有人能将某一项技艺锤炼至巅峰。
这样的人,足以对他构成威胁——
天下英雄,果然不可轻视!
朱慕心念电转,刀锋一振,直扑白脸汉子和脱脱。
四周官兵蜂拥拦截。
“杀朱慕——”
喊声未落,刀光已掠过那官兵咽喉。
紧接着,银芒炸裂,刀势如环,忽伸忽缩,似蟒盘虎踞。
寒光连闪,血花纷飞,七八人接连倒地。
刀锋倏然回旋,化作密不透风的银圈,叮当声中格开无数兵刃。
朱慕再进数步。
咻——!
熟悉的尖啸再度袭来。
朱慕滑步旋身,宛若战阵起舞,那支夺命箭擦着胸甲掠过,狠狠钉入身后士卒臂膀。
“绝无可能!”白脸射雕手失声厉叫。
五石强弓,近在咫尺,岂有人能避?
先前一箭,他以为朱慕是正面预判。
可这一箭,分明自视线死角射出,如何还能躲过?
常人自然避不开——箭速太快,闻声已至。
但朱慕不同。
危险临身时,他肌肤如被 ,却故意不动。
他忌惮的,正是对方那诡谲的箭路修正之能。
直至箭离弦的刹那,他才借势闪避。
既有防备,这射雕手便再难伤他。
心跳如鼓,热血奔涌,朱慕只觉周遭万物皆映心间。
嗡……
战场忽然凝滞。
左侧,脱脱亲卫统领的镔铁长矛螺旋刺来,直指肋下。
右后方,络腮胡将领的黑铁水纹锏迟滞半瞬,轰然砸向后脑。
二人合击,竟暗含默契。
箭风破空,背后袭来,朱慕脊背骤然刺痛。
不止一道,后方箭矢接连而至,撕裂空气。
那射箭之人并非白脸汉子,而是另一位射雕手。此人乃蒙汉混血,出身贵族,箭术精绝,北地人称赛养叔。
先前白脸汉子失手,他便按箭不发,始终游走于朱慕身侧,伺机而动。此刻时机已至,他指间连珠箭迸发,箭箭追魂夺命。
其身旁立着一名黑冰台出身的汉人将领,名唤田顺,精于刺杀。箭矢离弦刹那,田顺身形暴起,钢刀阴毒,直取朱慕下盘。
朱慕体内热流轰然炸开,周身如浸温泉。肌肤毛孔舒张,似有万千眼睛睁开。
这般玄妙状态,他曾于野先之战时体验过,此后体魄心神皆获蜕变。冲击脱脱大阵时尚且未能再现,此刻却再度降临。
他本该狂喜,灵台却一片澄明。神经敏锐如刃,毛孔吞吐四方气机,将前后杀招尽数于心。
刀尖轻颤,如流星掠空,地弹开后脑箭矢。刀柄顺势下砸,狂风般震开胯下钢刀。刃光旋绕颈侧,似丹凤展翅,又若残丝飘零,精准划过亲卫统领咽喉。
他步若醉汉,侧身避过络腮胡子将领的铁锏,刀尖倏忽点向其面门——
噗!
刃入眼窝,贯脑而过。将领双目圆睁,铁锏仍惯性回拉,待剧痛袭来时,身躯已轰然倒地。
血珠沿刀锋滴落。
朱慕身形暴退,钢刀翻飞如轮,将身后箭矢尽数劈落。
叮叮叮!金铁交鸣声密如骤雨。
箭矢如雨,却接连被斩落。
朱慕已退至赛养叔三尺开外,身形急转,再次避开第二轮箭雨。刀锋划出诡异弧线,自赛养叔左肋贯入,直取心脏。
收刀格挡,挑飞白脸汉子射来的冷箭。左滑半步,铁拳轰出。
铛!
田顺偷袭的刀刃应声飞出。他面容扭曲,持刀手臂怪异地向外弯折。朱慕刀锋回旋,挟着凄厉风声刺入田顺胸膛。随即反手斜斩,一支劲箭被刀势牵引,斜刺里扎进官兵腹部。
瞬息之间连斩五人,其中四名高手,行云流水宛若预演。
脱脱倒抽凉气。当朱慕目光扫来时,这位以铁腕着称的元朝丞相竟不敢直视,恐惧在心底疯狂蔓延。
白脸汉子同样胆寒,生平首度对箭术产生动摇。失神刹那,朱慕已如游鱼般穿过人群,刀光似月华倾泻。
不——!
雕弓应声而断,眉心绽血。白脸汉子仰面倒地。
朱慕长笑疾行,双足生风。此刻他清晰感受到速度、力量、反应皆跃升至全新境界——这是体内热流沉寂后的第二次突破。
莫非真能超越凡人极限?若这般突破再来几次,纵成不了,超越那 队长应当不在话下。说到底,那也不过是人类体能巅峰罢了。
拦住他!全都给我上!脱脱在人群中仓皇逃窜。朱慕却闲庭信步般紧随其后,阻者皆斩,余者不追,唯盯紧脱脱一人。
轰隆!
不知不觉已追至帅旗之下。朱慕毫不犹豫挥刀斩落,碗口粗的旗杆应声而断,脱脱的帅旗轰然倾塌。
这一倒,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官兵彻底溃败了!
逃命啊!
完了完了!
求求您饶命,小的愿降。
那人是恶鬼!
官兵们惊恐地呼喊着,在山野间四散奔逃。然而朱慕早已封锁了两侧山口,山岭上尽是他的兵马。
他们还能往哪里逃?
或许前军和后军尚有一线生机,毕竟刘福通的部队已是强弩之末,常遇春兵力有限,说不定能突围不少。
但中军......结局已然注定。
朱慕停下追击的脚步,视线已寻不见脱脱的身影。这老狐狸比泥鳅还要滑溜,该不会又让他溜了吧?
环顾四周,朱慕摇了摇头——这种拥挤的战场,脱脱恐怕连挤到山谷边缘都难。
可世事往往出人意料。
当夕阳西沉时,这场大战终于落幕。
此役脱脱大军伤亡惨重,十五万兵马仅逃出不足五万,余下十万非死即俘。
但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脱脱竟然逃出生天。
这老贼究竟如何做到的?
朱慕愤怒地踢翻眼前的步舆,就连系统中新增的四万可征召兵力,也无法平息他的怒火。
原来脱脱能逃脱纯属侥幸。
躲过朱慕的追击后,他立即换上小卒衣衫,忍痛剃去蓄了十余年的胡须,混在溃兵中往山上逃窜。周围溃兵竟无人认出,这个狼狈的身影就是他们的主帅。
随后他又装死、再次换装(这次穿上了系统兵的服饰)、将脸涂黑......一系列操作后,竟真让他冲上了山岭。
溃兵实在太多,漫山遍野都是,系统兵根本顾不过来。
或许真是天意要让脱脱命不该绝。
人是逃出来了,心中却充满绝望。
此战几乎全军覆没,他该如何向皇上交代?
脱脱踉踉跄跄地穿行在林间,强忍着自尽的冲动,急速思索着下一步打算。
大都肯定是回不去了,回去必定锒铛入狱。
唯有戴罪立功才能减轻罪责。
但问题接踵而来:如何立功?讨伐谁?兵马又从何而来?
至于朱慕?他再也不想碰面了。此贼简直就是他的克星,还是躲得越远越好!
刘福通?经过这场大战,刘福通的军队也遭受重创,现在正是进攻的好时机。
不过,刘福通与朱慕的交情似乎不一般,不然朱慕也不会拼死前来救援。
如果攻打刘福通,会不会引来朱慕?
局面仿佛又陷入了僵局。
脱脱否定了这个想法。
那么……攻打濠州?
不行,要打濠州必须先拿下徐州,但徐州周边已无朝廷大军驻守。若从大都调兵,自己又得返回大都。
至于徐州是否被王保保占领,脱脱已不敢抱任何希望。既然朱慕的大军出现在二龙岭,背后的徐州必然也在其掌控之中。
回大都也不行,一旦回去恐怕就再也出不来了。
绕过徐州?更不可能,那等于自投罗网。
经过一番排除,脱脱的思路逐渐明朗。
去湖北,去襄阳。
襄阳有驻军,可以攻打徐寿辉!
元至正十二年九月,夏末。
元朝丞相脱脱率领六十万大军,号称百万,围攻徐州。
随后兵分两路,分别迎战刘福通和徐寿辉的两路大军。
脱脱一路先是在二龙岭击败芝麻李,接着在淮北城击溃颍州军,最终将刘福通围困在一座无名小山上。
刘福通危在旦夕。
徐寿辉一路与元军将领贾鲁交战,中计被围。黑旗军统帅朱慕率领背嵬军前来救援,大败贾鲁。
随后徐寿辉撤军,朱慕率军北上,接连击败撒里达、撒里花、王全旭、石抹、高成等蒙元大将,又长途奔袭攻破萧县,夺取了脱脱军的粮草。
之后朱慕分兵行动:宋清驻守萧县,傅友德攻取宿州,朱重八夺取淮北,自己则带领背嵬军去救援刘福通。
几场大战后,朱慕率领黑旗军与刘福通军会合,在二龙岭大败脱脱的十五万大军。
此战,脱脱大军几乎全军覆没,脱脱仅以身免。
天下震动!
朱慕与黑旗军的威名传遍北方,足以令小儿止啼!
深夜,京杭大运河徐州段。
驻扎在运河边的王保保从溃兵口中得知主帅脱脱被朱慕击败、几乎全军覆没的消息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什么?你说什么!你该不是在骗我吧?!
王保保一把揪住逃到此地的溃兵的衣领,几乎将人提离地面。
那溃兵双眼红肿,不知一路上哭了多少回,此刻又被王保保吓得泪流满面。
“俺没扯谎,句句属实!大帅败了,二龙岭遭了朱慕的埋伏,全完啦!弟兄们逃的逃降的降死的死,整整十五万大军啊,那叫一个惨!”
浑身是血的逃兵哭嚎着瘫软在地。
王保保松开揪着衣领的手,失神地踉跄两步:不可能...十五万大军啊!不对,折损的何止这个数...他猛然意识到,如今成建制的部队恐怕只剩自己麾下这几千人了。
脱脱大人...您这是把北地儿郎都葬送了啊!王保保突然一个激灵,不好!他猛地攥紧拳头,朱慕收拾完脱脱,下一个就该轮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