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深从风衣内袋掏出便携照相机，金属机身在手电筒的冷光下泛着幽光。他单膝跪地，镜头对准壁画上半人半蛇的巨人，指尖轻轻转动焦距环，将巨人狰狞的面部轮廓清晰收录。
“咔嚓” 一声快门响，在寂静的阴殿里格外突兀。
恺撒凑过来，看着陌深熟练地打开相机后盖换胶卷，眉头微挑：“你从哪儿弄来的相机？我们潜入时只带了武器和通讯器，没见你装这个。”
“路过银座时顺手买的。” 陌深按下新胶卷的卡扣，又对着巨人背后缠绕的长尾按下快门，“当时想着万一遇到机密文件或图腾，拍照比记笔记方便，没想到真用上了。”
“看来你们都比我细心。” 恺撒感慨着转头，正好看见楚子航从风衣内侧摸出另一台相机，镜头对准影壁顶端的鎏金纹路，闪光灯在黑暗中亮起，照亮壁上斑驳的朱漆。
三人迅速分工：楚子航负责辨认和解读篆字注解，陌深专注拍摄壁画细节，恺撒则举着手电筒补光，光束在斑驳的色彩上缓慢移动，将那些被岁月掩盖的线条一一照亮。
壁画的尺寸远超便携相机的取景范围，陌深不得不贴着墙面缓慢移动，有时甚至要踮起脚尖，才能拍到高处的图腾。
当拍到那尊黄金勾边的血色人形时，他忽然停住动作。
“师兄，你看这个人形。” 陌深招呼楚子航过来，“黄金勾边在其他形象上都没有，而且他手持的权杖上刻着特殊纹路，和旁边巨人的武器完全不同，会不会有特殊含义？”
楚子航立刻凑过来，手电筒的光聚焦在血色人形上。那人形头戴高羽冠，面容庄严，双手握着一根缠绕龙纹的权杖，黄金勾边在暗红色的壁画背景下格外醒目。
楚子航的指尖划过人形旁的文字，瞳孔微微收缩，“我只能解读一小部分，但能确定，这个人形是‘皇’的象征。”
他指着人形的羽冠解释：“古代壁画中，羽冠通常代表神性或至高权力，再加上这根权杖，在商周青铜器上，类似的权杖常用来象征统治者，说明‘皇’是这群人的领袖。”
“就是蛇岐八家大家长一类的角色？” 恺撒耸耸肩，手电筒光扫过 “皇” 的面部，那张脸线条凌厉，眼神却透着悲悯，和周围狰狞的巨人、妖魔截然不同。
“不止是大家长。” 楚子航的声音沉了下来，指尖沿着 “皇” 的躯干划过。
“篆字里说‘皇为逾限者，越血限而不堕’，已知的混血种都受限于临界血限，一旦超过就会变成死侍，但‘皇’是例外，他能踏过血限却保持神智。”
“师兄的意思是，‘皇’是超级混血种？” 陌深追问，手指在相机上轻轻敲击。
“是。” 楚子航点头，念出注解里的句子：“‘皇生而统东方，稚龄掌族权，长老皆俯首’。‘皇’在孩童时期就拥有统治权，连家族长辈都要听命于他，这绝不是普通大家长能做到的。”
恺撒的手电筒光突然晃了一下，光束扫过整个壁画，最终停在 “皇” 的权杖上。
“‘年轻的主人’…… 会不会是源稚生！”
“源稚生只有二十六岁，却能稳坐执行局局长，上次我们见他时，橘政宗起身，其他家主都跟着站起来，只有他坐着不动！我当时以为是倨傲，现在想来……”
“那不是倨傲，是习惯。” 楚子航接过话头，手指在 “皇” 字的篆体上比划，“他和橘政宗平起平坐，因为他才是蛇岐八家真正的继承者，‘皇’的继承者。”
“‘皇’字拆开来是什么？” 楚子航突然转头盯着恺撒，眼神锐利如刀。
恺撒沉默了几秒，艰难地吐出两个字：“白…… 王？”
话音未落，他猛地后退一步，手电筒光扫过整个壁画，从半人半蛇的巨人到盘旋的龙，再到血色人形的 “皇”，所有线索瞬间串联起来。
“见鬼！蛇岐八家是白王血裔？秘党不是说白王血脉早就灭绝了吗？”
“没错，蛇岐八家就是秘党认定早已断绝的白王血脉。” 楚子航的指尖划过壁画上 “皇” 的黄金轮廓，声音沉得像阴殿里的冷空气。
“这整组壁画叫《白帝本生》，‘白帝’就是白王，记的全是白王和他后裔的事。蛇岐八家的祖先从中国学了‘皇’字，觉得这字既带天神意，又藏着白王的名字，天生就该给超级混血种用。”
陌深补充道：“白王掌握精神元素，能控制他人心智却保持自身澄明。‘皇’应该是继承了这份能力，所以哪怕龙血浓度超过临界值，也不会被吞噬神智。”
“身体里快全是龙血，心却是人的？” 恺撒盯着壁画上 “皇” 悲悯的眉眼，良久才憋出两个字，“怪胎。”
他忽然眼睛一亮，朝着陌深和楚子航甩头：“跟我来，里面有幅更重要的壁画，我刚才瞥见了。”
陌深和楚子航对视一眼，立刻跟上。恺撒的手电筒在前方开路，光柱劈开黑暗，照亮满地尚未凝固的血迹，空气里弥漫着香料与血腥混合的诡异气息，让人鼻腔发紧。
大殿深处的墙壁光秃秃的，只有边缘残留着撕裂的画布痕迹，白色的墙面上还沾着暗红色的颜料，显然壁画已被人取走。
“入侵者杀了这么多执行局的人，却只偷了这幅。” 恺撒指着墙面，语气肯定，“不是冲艺术价值来的，是为了这幅画里藏的秘密。”
陌深蹲下身，指尖拂过墙面残留的胶痕，忽然摸到一块凸起的地方。
他小心地拨开灰尘，发现一片二十厘米见方的画布残片黏在墙上，边缘参差不齐，显然是被仓促撕下的。
“这里有块残片。” 陌深招呼凯撒和楚子航过来，“上面有纹路，看起来信息量不小。”
楚子航立刻蹲下来，相机的闪光灯再次亮起，照亮残片上模糊的图腾，虽然只有一半，却能看出精致的工艺。
“回去洗成高清照片，或许能还原部分内容。”
“没必要这么麻烦。” 恺撒拔出腰间的狄克推多，银色的刀刃在手电筒光下泛着冷光，他将刀刃贴着墙面缝隙轻轻插入。
“直接把残片撬下来，分析原件比照片更准确，还能看看颜料里有没有其他成分。”
刀刃轻轻一挑，画布残片便从墙上脱落下来，掉在陌深伸出的手掌里。
“抓紧时间拍剩下的壁画，路明非一上来我们就撤，今天的收获比炸掉辉夜姬值多了。”
话刚说完，恺撒突然竖起耳朵，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拍了拍楚子航和陌深的肩膀，声音急促：“陌深，你过来给楚子航打灯，抓紧时间拍！有人要来了！”
陌深立刻接过恺撒手里的手电筒，对准楚子航正在拍摄的壁画。楚子航一边按下快门，一边警觉地四顾：“你听见什么了？”
“电梯声，不是我们上来的货运电梯，是旁边的贵宾梯。” 恺撒的眉头皱得很紧，“从底层上来的，能坐贵宾梯的，除了源稚生之外，没别人了。”
“他未必会来这一层。”
“别抱侥幸。” 恺撒的声音里带着焦虑，“警视厅要搜查，他们肯定会视察档案转移现场，下面楼层的血迹那么浓，源稚生嗅觉那么敏锐，不可能不来上面看看。”
他快步奔向电梯井，“我去拖延时间，你们尽快拍完！”
恺撒半个身体探进电梯井，双手举枪对准上方的齿轮组。“砰砰砰” 的枪声在大殿里回荡，子弹击中金属齿轮，溅起灿烂的火花，碎屑纷纷扬扬落在地上。
他不是要毁了电梯，而是要触发保险开关，高层建筑的电梯都有多重保险，一旦检测到齿轮异常，就会自动刹车，这样能为陌深和楚子航争取几分钟时间。
此刻，贵宾电梯里，源稚生正和风魔小太郎低声交谈。突然，他停下说话，伸手握住腰间的蜘蛛切，黄金瞳在电梯微弱的灯光下泛着冷光。
“怎么了？代家主？” 风魔小太郎一惊，立刻从和服里抽出大口径左轮枪，警惕地盯着电梯门。
源稚生仰头望着电梯上方，面无表情：“出事了，我闻见了血腥味，从上面飘过来的，很浓，应该刚流不久。”
他刚说完，震耳欲聋的枪声就从上方传来，电梯轿厢甚至微微震动了一下。风魔小太郎的脸色瞬间变了：“什么老鼠敢钻进源氏重工来？还敢主动动手！”
“效忠猛鬼众的帮会都被我们压服了，名单上只剩王将和龙王漏网。” 源稚生皱眉，手指在蜘蛛切的刀柄上轻轻敲击，“对方既然敢入侵，肯定做了足够的准备。”
贵宾电梯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从超高速模式切换成普通模式，显示屏上的楼层数字跳动得越来越慢。
源稚生冷冷地说道：“我担心开枪的人在壁画厅里，他们在打那些壁画的主意。”
他拨通辉夜姬的专属通讯号：“辉夜姬，大厦进入全封闭模式，禁止任何人进出，关闭所有通风管和下水管道，让狙击手到位，守住所有出口。”
“下令者源稚生，执行者辉夜姬，命令有效，命令通过。” 辉夜姬恭恭敬敬的机械音传来，“大厦将在 30 秒钟内进入全封闭模式，倒计时开始：29，28……”
“一旦封闭，就算是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源稚生看着显示屏上的楼层数字，还有十几层就到壁画厅，“他们跑不掉的。”
恺撒射击完成后，转身对陌深和楚子航大喊：“你们加快速度！我去看看货运电梯的情况，路明非应该快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