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鼎的嗡鸣渐歇时,韩烨的意识已从剧痛与法则撕扯中挣脱出来。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神体表面那层由玄铁光泽与鼎中法则交织成的薄膜,正随着通道尽头的临近而微微震颤,仿佛在畏惧着什么。之前与排斥力对抗时耗损的神力尚未完全恢复,神格深处仍残留着运转《九转玄功》第九转后的滞涩感,但此刻,一种前所未有的悸动正从灵魂深处涌来——那是对新世界的渴望,也是对未知的本能警惕。
“快到了。”玄铁之神的残魂在封神鼎内低语,声音比之前更加虚弱,“通道尽头的‘界膜’是最后一道屏障,也是最危险的地方。神界的法则会在这里形成‘筛选场’,任何不符合其规则的存在,都会被碾碎成最本源的粒子。”
韩烨咬牙点头,握紧了拳头。神体表面的裂纹已在封神鼎的滋养下愈合大半,但每一寸肌肤都像被无数根细针穿刺着,那是神界法则提前渗透带来的“洗礼”。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原本精纯的仙界法则正在被一点点剥离、同化,就像滚烫的铁水倒入冰水,发出滋滋的声响。若非封神鼎及时为他镀上法则薄膜,恐怕此刻早已被这股力量撕扯成碎片。
突然,前方的黑暗被一道无法形容的璀璨光芒取代。那不是单一的颜色,而是汇聚了亿万星辰的光泽,仿佛将整个宇宙的色彩都揉碎在了一起。光芒中蕴含的法则之力浓郁到了极致,韩烨甚至能“看”到那些流动的法则丝线——有的如金色游龙,有的如银色蛛网,有的则如赤红闪电,它们交织成一张无边无际的大网,笼罩着通道的出口。
“就是现在!”玄铁之神的声音陡然拔高。
韩烨不及细想,将体内仅剩的神力全部灌入封神鼎中。刹那间,鼎身爆发出万丈玄光,原本流淌的纹路变得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茧状屏障,将他整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几乎在屏障形成的同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
“噗——”
哪怕有封神鼎护持,韩烨还是忍不住喷出一口金色的神血。那股撞击力远超他的想象,仿佛整个仙界的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他能清晰地听到屏障表面传来“咔嚓”声,那是玄铁光泽与界膜法则碰撞产生的裂痕。
“顶住!这是界膜在‘甄别’你的存在!”玄铁之神嘶吼道,“用你的意志融合鼎中法则,告诉神界,你有资格留下!”
韩烨双目赤红,强忍着神体快要崩解的痛苦,将自己的神魂意志疯狂地注入封神鼎中。他想起了自己在凡间的挣扎,在仙界的厮杀,想起了玄铁神体一次次在淬炼中变强,想起了封神鼎陪伴自己走过的无数岁月。这些记忆化作一股不屈的意志,顺着神力流入鼎身,与其中的玄铁法则、星辰法则交织在一起。
“嗡——”
封神鼎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嗡鸣,原本出现裂痕的屏障突然爆发出更强的光芒。那些蠕动的纹路中,竟然浮现出韩烨一路走来的种种印记——凡间的铁器、仙界的战场、玄铁的淬炼、神文的闪耀……这些印记与鼎中法则融合,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韵律,竟与界膜外的神界法则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
就是这一丝共鸣,让那股碾压性的撞击力骤然减弱。
“冲过去!”玄铁之神抓住机会,引导着封神鼎向前猛冲。
韩烨感觉眼前的光芒越来越盛,几乎要刺瞎他的神目。他死死地守住心神,任由封神鼎带着他穿过那层无形的界膜。当最后一丝阻碍消失时,他仿佛听到了宇宙诞生时的轰鸣,紧接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将他和封神鼎一起抛飞出去。
“不好!是空间乱流!”玄铁之神惊呼。
韩烨只觉得天旋地转,周围的景象变得模糊不清。刚才那璀璨的光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邃的黑暗,以及点缀其间的、比仙界任何星辰都要明亮的光点。他试图稳定身形,却发现体内的神力如同脱缰的野马,根本不受控制——神界的空间法则与仙界截然不同,他熟悉的御空之法在这里完全失效。
“别浪费力气!”玄铁之神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封神鼎的屏障还能支撑片刻,抓紧时间观察周围!”
韩烨强压下眩晕感,凝神望去。他此刻正处于一片浩瀚无垠的宇宙之中,无数星辰在远处闪烁,有的散发着灼热的气息,有的则冰冷如霜。星辰之间,是深邃到令人心悸的黑暗,偶尔有流光划过,那是陨石或不知名的天体在高速运动。这便是神界吗?没有想象中的仙山琼阁,没有祥云缭绕,只有一片苍茫、壮阔,却又充满危险的宇宙虚空。
就在他试图辨认方向时,一股强烈的引力突然从下方传来。他低头一看,只见远处有一片灰蒙蒙的区域,那里漂浮着无数大小不一的碎石,大的如山峰,小的如尘埃,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际。而他,正以惊人的速度朝着这片碎石区域坠去。
“是碎星带!”玄铁之神的声音带着凝重,“神界边缘的混乱地带,法则混乱,危险重重!快让封神鼎调整姿态,不然会直接撞碎在碎石上!”
韩烨心中一紧,立刻尝试沟通封神鼎。但经过通道中的连番消耗,鼎身的光泽已经暗淡了许多,器灵的回应也变得迟钝。他只能拼尽最后一丝神念,引导着鼎身微微翻转,将屏障最厚实的一面朝向下方。
“轰——!”
第一个撞击到来了。那是一块直径约十丈的灰色岩石,表面布满了尖锐的棱角。韩烨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整个人仿佛被一柄无形的大锤狠狠砸中,封神鼎的屏障剧烈震荡,玄铁光泽瞬间黯淡了几分。他被震得气血翻涌,神体内部传来阵阵刺痛,但幸好,屏障没有破碎。
还没等他缓过劲来,第二个、第三个撞击接踵而至。他就像一颗失控的流星,在碎星带中横冲直撞,不断与那些漂浮的碎石碰撞。每一次撞击,都让封神鼎的光泽更加暗淡,也让韩烨的神体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不知撞碎了多少块碎石,也不知坠落了多久,韩烨的意识渐渐有些模糊。他能感觉到,封神鼎的屏障已经濒临破碎,鼎身传来的嗡鸣越来越微弱,玄铁之神的残魂也陷入了沉寂,显然是消耗过度。
“不能……就这么停下……”
韩烨咬着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神格中仅存的力量全部注入双腿。在又一次与一块巨大碎石碰撞的瞬间,他猛地发力,借助反震之力调整了一下身体的角度,让自己不再是头下脚上的坠落姿态,而是略微倾斜着,朝着一片碎石相对稀疏的区域坠去。
最终,在一声沉闷的巨响中,韩烨重重地砸在了一块直径约百丈的巨大岩石上。岩石被砸出一个数丈深的大坑,无数碎石飞溅。他躺在坑底,浑身骨头仿佛都散了架,神体表面的法则薄膜早已破碎,露出了下面布满细密伤痕的玄铁神体。封神鼎掉落在他身边,光泽黯淡得如同一块普通的废铁,再无之前的神威。
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要昏厥过去,但他还是强撑着睁开了眼睛。
天空是灰蒙蒙的,看不到璀璨的星辰,只有无数大小不一的碎石在缓慢漂浮,偶尔有碎石碰撞产生的火花闪过。周围一片死寂,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那是碎星带特有的、混乱而稀薄的法则之力带来的感觉。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发现右臂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低头一看,只见右臂的玄铁神体上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伤口处甚至能看到一丝黑色的气息在蠕动——那是碎星带中的驳杂法则在侵蚀他的神体。
“咳……”韩烨咳出一口血沫,心中却是一片清明。
他,韩烨,终于来到了神界。
虽然开局狼狈不堪,神力耗损严重,封神鼎也陷入沉寂,甚至还身处这样一个危机四伏的碎星带,但他活下来了。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他伸出左手,抚摸着身边的封神鼎,感受着鼎身传来的微弱脉动。然后,他抬起头,望向这片灰蒙蒙的星域,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
神界,我来了。不管你有多么危险,不管前路有多少荆棘,我韩烨的仙途,绝不会止步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