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电天网的雷光在联军大营上空流转，将夜雾切割成细碎的光点。韩烨指尖凝着一缕空间法则，正悬在影老眉心前寸许处——那法则之力如同一把无形的锁，既锁着影老的元神，又在缓慢剥离他识海中的禁制。
“咳……”影老喉头溢出黑血，沾染了胸前的囚灵锁。这锁是韩烨以玄铁混合地冥域特产的“禁灵砂”所铸，专门克制宗灵境修士的灵力运转，此刻锁身上的符文正随着影老的挣扎而明暗不定。
“敖烈给你下的‘血誓禁’，我已破去三成。”韩烨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再耗下去，你的元神会被禁制反噬成飞灰。谷洪前辈当年究竟发现了什么，说出来，我保你残魂入轮回。”
影老的眼珠剧烈转动，看向帐外——凌玥正持着月影剑守在帐口，剑身上的月华纹路与天网雷光遥相呼应，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他知道，今日之事绝无外泄的可能，而眼前这个新晋大罗境修士，确实有能力兑现承诺。
三日前在落霞谷，鬼面修士的幻术曾让联军前锋陷入混乱，韩烨却是一剑便破了对方的本命幻阵。那时影老便明白，此人对法则的掌控已远超同阶，敖烈倚仗的那些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不堪一击。
“呵……韩阁主可知，仙界每万年便会出现一处‘神址’？”影老突然开口，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那是上古仙人坐化之地，核心处藏着‘法则本源’——寻常修士得一缕本源，便可直破宗灵境；若是大罗境得之……”
韩烨眉峰微挑。他曾在墨长老遗留的手札中见过“神址”二字，却只言片语，语焉不详。此刻听影老提及，才知这背后竟藏着如此秘辛。
“八百年前，天罗域西部的‘葬仙渊’突然迸发霞光，整座渊谷下陷千丈。”影老的目光飘向虚空，似在回忆往事，“那时敖烈还只是天罗域的三长老，奉命去探查异动。三个月后他回来时，修为竟从宗灵境三品飙升至七品，还带回了一块拳头大的晶石——便是神址核心。”
凌玥在帐外听得心头一震，下意识握紧了剑柄。她曾听师父说过，八百年前天罗域确实有过一场异动，只是敖烈对外宣称是镇压了渊底妖兽，没想到竟是得了神址核心。
“谷洪前辈时任地冥域域主，为何会注意到敖烈？”韩烨追问，指尖的法则之力又柔和了几分。
“因为神址现世会引发‘界域震颤’。”影老苦笑一声，“谷洪前辈是当时八域中少数精通‘星象术’的修士，他算出异动源头在葬仙渊，便想去查探。可那时敖烈已用核心之力巩固了天罗域的结界，几次三番阻拦谷洪前辈靠近。”
帐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囚灵锁的符文还在滋滋作响。韩烨忽然想起在紫云阁禁地中，墨长老手札里夹着的一张星图——图上葬仙渊的位置被圈了红圈，旁边批注着“异动非妖，乃本源泄”。原来墨长老早已有所察觉，只是碍于当时的修为，未能深究。
“真正的导火索，是七百年前的八域议事。”影老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恐惧，“谷洪前辈在会上当众提出要彻查葬仙渊异动，还拿出了一块从渊谷边缘捡到的晶石碎片。那碎片上的波动，与敖烈周身偶尔泄出的灵力一模一样。”
韩烨的眼神冷了下来。他能想象出当时的场景——谷洪前辈一身正气，手持证据，却不知自己已踏入了敖烈精心布下的陷阱。
“敖烈当场否认，还反咬谷洪前辈觊觎天罗域灵脉。”影老的身体开始颤抖，“散会后，他私下找到我和另外三位长老，说谷洪若活着，神址核心的秘密迟早会暴露。他许诺给我们每人一缕本源之力，让我们助他‘永绝后患’。”
“你们便答应了？”韩烨的声音陡然转寒，指尖的法则之力瞬间收紧。
影老痛呼一声，元神像是被无数细针刺穿：“是……是贪念作祟！我们以为神址核心的力量无穷无尽，却不知那本源之力带着诅咒……你看！”他猛地扯开衣领，露出胸口——那里布满了蛛网般的黑色纹路，正随着呼吸微微蠕动。
“这是‘本源噬体’。”韩烨认出了这异象，在《玄铁秘录》的残页中见过记载，“强行吸收非自身感悟的法则本源，便会被其反噬，最终元神被吞噬，沦为只知杀戮的怪物。”
影老惨笑起来：“所以敖烈才急着修炼‘血祭功’啊……他想用万灵精血暂时压制反噬，可那根本是饮鸩止渴！谷洪前辈当年其实已经算出核心有诅咒，他不是想抢，是想毁掉那东西啊！”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韩烨心中炸开。他终于明白，为何墨长老在手札中反复提及“谷洪公之心，昭如日月”——那位前辈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私利，而是为了阻止一场可能席卷八域的灾难。
“动手那日，我们在‘断魂崖’设伏。”影老的声音越来越低，元神的光芒已黯淡如烛火，“敖烈用核心之力布下‘颠倒界’，让谷洪前辈的空间术失灵。我们四人则持着淬了‘化灵散’的法器围攻……他明明有机会突围，却为了保护随行的两名地冥域弟子，硬生生扛了敖烈一记‘裂空掌’……”
说到此处，影老再也支撑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有淡金色的元神碎片从口中喷出。韩烨见状，收回了指尖的法则之力，转而打出一道柔和的灵力护住他的元神。
“最后问你一句。”韩烨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痛，“神址核心现在在哪？”
“在……在天罗山主峰的‘镇界塔’下……”影老的眼皮越来越沉，“那塔是用上古仙骨所铸，能暂时锁住核心的反噬……敖烈说，等他突破大罗境九品，就能彻底掌控那力量……”
话音未落，影老的头颅便歪向一侧，元神在囚灵锁中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在空气中。他终究没能等到入轮回的机会，或许这便是天道对他当年所犯罪行的裁决。
韩烨站起身，走到帐口。凌玥连忙收剑入鞘，却见韩烨望着天罗山的方向，眼神复杂难明。
“阁主，影老的话……”
“句句属实。”韩烨接过凌玥递来的灵晶玉简，指尖灵光一闪，将影老的供词一字不落地刻了进去，“这枚玉简，你亲自送往中极域仙使的营帐，请他以域主令昭告八域。”
凌玥接过玉简，触到上面冰冷的灵纹，忽然想起了师父墨长老临终前的眼神。那时她不懂师父为何要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护住紫云阁，此刻才明白，有些东西比修为、比性命更重要——那是对公道的坚守，对苍生的责任。
“弟子明白。”凌玥握紧玉简，转身踏入雷光之中。
韩烨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缓缓抬手握住了腰间的紫霄剑。剑柄上传来谷洪前辈残留的灵韵，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七百年前的悲壮。
“前辈，您的冤屈，晚辈定会洗刷。”他轻声说道，声音被天网的雷光吞没，“而那枚带着诅咒的神址核心……也该回到它该去的地方了。”
远处的天罗山主峰，隐约有血色雾气升腾。韩烨知道，敖烈的疯狂已近在眼前，最终的决战，已不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