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火灶的余温还在石壁上跳动，映得韩烨侧脸忽明忽暗。第三块玄铁精在灵纹刻到一半时炸开，铁屑溅在他手背上，烫出几个细密的红点——这点疼痛对炼体修士来说微不足道，但连续三次失败的闷郁，却像炉底的炭灰，堵得人胸口发沉。
凌玥蹲在旁边，用湿布擦拭着散落的铁屑，小声道：“韩大哥，要不歇歇吧？这玄铁精里的灵气太躁了，就像揣了只活蹦乱跳的兔子，根本按不住。”她指尖捏着半块被炸裂的玄铁，那金属断面还在微微颤动，能看到丝丝缕缕的银白色灵气在游走，稍一碰触就会引发轻微的爆鸣。
韩烨没说话，只是拿起第四块玄铁精。这是他从古籍残卷里找到的最后一块材料，灰黑色的石体上布满银白色的天然纹路，像极了下界玄铁冷却后的裂纹，却比玄铁重了三倍，握在手里能感觉到里面翻涌的灵气，仿佛随时会破体而出。
他走到地火灶前，将玄铁精扔进灶膛。原本已经趋于平稳的地火突然“腾”地窜起半尺高，火焰从橙红色变成了刺目的银白色——这是材料中蕴含的灵气被点燃的征兆。在凡界，玄铁入炉只需控温塑形即可，可在仙界，每一块材料都是“活”的，灵气就是它们的“魂”，不先驯服这股魂，刻上去的灵文只会被灵气冲散，甚至反噬。
“问题不在刻法，在控灵。”韩烨盯着灶膛里翻滚的火焰，突然开口。前三次失败时，他试着用《聚灵诀》引导灵气，却发现那点灵力在玄铁精面前如同溪流遇江河，根本不够看。现在他终于想明白了，对付这种狂暴的灵气，只能用更蛮横的方式——炼体修士的肉身，本就是最坚硬的容器，最霸道的枷锁。
他伸手在灶膛边缘一抹，将残留的火星蹭在掌心，然后猛地探入火焰中，一把抓住那块正在变红的玄铁精。滚烫的金属让空气发出“滋滋”的响声，凌玥惊呼一声，下意识想拉他，却被他眼神里的坚定拦住。
“看好了。”韩烨低喝一声，掌心突然泛起淡金色的光晕——那是《九转玄功》第一转的“炼皮”法门运转到极致的表现。他没有急着将玄铁精取出，反而将更多的肉身之力灌注进去，金色光晕顺着他的指尖，像无数细小的钩子，死死“抓”住玄铁精里乱窜的银白色灵气。
“呜——”
玄铁精发出一声类似兽吼的低鸣，表面的银白色纹路剧烈闪烁，显然在反抗。韩烨的手臂青筋暴起，汗水顺着下颌线滴落，砸在灶台上溅成细小的水花。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灵气的轨迹：它们像受惊的鱼群，在玄铁精内部疯狂冲撞，每次撞击都让他的虎口发麻，甚至震得经脉隐隐作痛。
但他没有松手。炼体修士的修行，本就是与天地较劲，与肉身较劲。当年在猎虎村，他能徒手掰断玄铁兽的獠牙；在妖兽山脉，他能硬抗青云盟长老的掌风；如今到了仙界，难道还治不了一块顽铁？
“给我……定！”
韩烨眼中金光爆射，突然加重了掌心的力道。《九转玄功》的法门在体内急速流转，金色的肉身之力如同潮水，一层一层压向玄铁精的核心。那些乱窜的灵气像是被无形的墙壁挡住，冲撞的力度越来越弱，银白色的纹路也渐渐变得平稳，不再闪烁。
凌玥看得目瞪口呆。她从小在紫云阁长大，见过不少炼器师用符咒、法诀甚至精血控灵，却从未见过有人像韩烨这样，仅凭一双手、一身肉，就硬生生驯服了玄铁精里的狂暴灵气。那灰黑色的金属在他掌心渐渐冷却，表面的银白色纹路变成了温顺的细线，像被梳理过的蚕丝，整整齐齐地排列着。
“成了！”韩烨猛地将玄铁精从灶膛里拽出来，金属表面还冒着白烟，却已经不再颤动。他顾不上烫手，直接将其放在早已准备好的青石板上，拿起刻刀，趁着余温，迅速在上面刻画起“锋锐灵文”。
这一次，刻刀落下时，玄铁精没有任何反抗。那些被肉身之力驯服的灵气像是有了灵性，顺着刻刀的轨迹缓缓流动，将灵文的凹槽填得满满当当。当最后一笔落下时，整柄短刀的雏形突然亮起一道柔和的白光，玄铁精的杂质被灵气逼出表面，化作黑色的粉末簌簌落下。
韩烨长长舒了口气，甩了甩发麻的手掌。掌心的皮肤已经被烫得通红，甚至有些地方脱了皮，但他看着石板上那初具雏形的短刀，嘴角终于扬起一抹笑意。
凌玥凑上前，小心翼翼地戳了戳短刀的边缘，惊喜道：“不动了！灵气真的乖乖听话了！韩大哥，你这法子……也太厉害了吧？”
韩烨拿起短刀，在月光下看了看。虽然还未完全成型，但刀身已经泛着淡淡的寒光，比前三次失败的半成品顺眼多了。他笑着擦了擦额头的汗：“厉害的不是法子，是炼体修士的骨头。”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仙界的炼器之道远比下界复杂，用肉身控灵或许能应付眼前的玄铁精，但若遇到更高级的材料，还需找到更稳妥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