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殿内的尘埃在穿堂风里打着旋,阳光透过破损的窗棂,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韩烨站在殿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张薄薄的拓片,目光扫过四周——断裂的梁柱上还留着刀剑劈砍的痕迹,蛛网在墙角结了一层又一层,唯有正中央那把石椅还算完好,透着一股不屈的威严。
石椅上的老者缓缓抬眼,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过韩烨和他身后的韩玥、韩烈,最终定格在韩烨腰间的九转玄功剑上。老者须发皆白,却梳理得一丝不苟,身上的灰袍虽有补丁,却浆洗得干干净净,露出的手腕上,一道深可见骨的旧疤在皮肤褶皱中若隐若现,那是常年握剑留下的印记。
“谷洪阁主仙逝千年,何来信物?”老者的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带着毫不掩饰的警惕,“下界修士,莫不是听闻我紫云阁衰败,想趁火打劫?”
韩玥下意识地攥紧了韩烈的手,小脸上掠过一丝紧张。她能感觉到,这老者的气息虽不如之前遇到的紫云阁追兵强横,却沉稳得像一座山,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韩烈却梗着脖子,不服气道:“我们才不是打劫的!我哥是……”
“小烈。”韩烨抬手制止他,目光平静地迎上老者的视线,“在下韩烨,确是从下界而来,但与‘趁火打劫’四字绝无关联。谷洪前辈的信物,就在在下袖中,是否可信,一看便知。”
老者冷哼一声,身体微微前倾,石椅发出“吱呀”的轻响,仿佛不堪重负:“哦?你可知谷洪阁主的信物是什么?千年间,打着他旗号来的骗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他的指尖在石椅扶手上轻轻敲击,节奏沉稳,却让殿内的气氛陡然凝重起来。周围闻讯赶来的修士也纷纷附和:
“墨长老说得对!前几年还有个家伙拿着块破玉佩来,说是什么阁主的传家宝,结果被我们打出去了!”
“看这小子年纪轻轻,修为也不过仙灵境中期,哪可能得到阁主的传承?”
“说不定是血影门派来的奸细,想打探我们的底细!”
质疑声此起彼伏,像一根根细针,刺向韩玥和韩烈紧绷的神经。但韩烨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他知道,面对这些历经沧桑的老修士,任何辩解都不如实打实的证据有说服力。
他缓缓抬手,从袖中取出那张用灵蚕丝包裹的拓片,动作轻柔,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当灵蚕丝被解开,拓片上“谷洪墓”三个字在阳光下透出淡淡的金光,一股微弱却纯正的仙精气息悄然弥漫开来——那是谷洪臂骨中残留的力量,虽已稀薄,却带着一种独有的、属于炼体神族的厚重感。
墨长老敲击石椅的手指猛地一顿,眼中的锐利瞬间被震惊取代。他活了近千年,对谷洪的气息再熟悉不过,那股仙精中夹杂的、属于炼体修士的刚猛之力,绝不可能造假。
殿内的议论声也戛然而止,所有修士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张薄薄的拓片上,有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有人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器,还有几个头发花白的老修士,眼眶瞬间红了——那是他们年少时追随的阁主,是支撑着紫云阁走过辉煌岁月的脊梁。
韩烨迎着众人复杂的目光,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大殿:“在下不敢欺瞒。这拓片取自谷洪前辈的墓碑,在下能有今日,全赖前辈指点。此次前来,一是为归还信物,二是想查清前辈当年的真相,三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主殿的断壁残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想看看,能否为衰败的紫云阁,尽一份绵薄之力。”
墨长老盯着拓片看了半晌,突然从石椅上站起身,动作虽有些迟缓,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他一步步走到韩烨面前,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激动,有怀疑,还有一丝深埋的期待。
“你说你有信物,”墨长老的声音比刚才低沉了许多,“那便拿出来,让老夫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