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匠铺后院的月光带着初秋的凉意，洒在那柄刚出炉不久的短刀上。韩烨用细砂纸反复打磨着刀身，乌黑的铁面上渐渐泛起一层哑光，刀背处那道浅淡的“锐金”灵纹在月色下若隐若现，像是蛰伏的小蛇。他指尖拂过刀刃，一丝微弱的灵力顺着指尖传来，带着金属特有的冰凉震颤——这是他耗费七日心血，失败六次才炼成的第一件真正意义上的灵器，尽管只是最低阶的那种。
“烨哥，还没好吗？”吴昊抱着一捆刚劈好的柴禾站在院门口，鼻尖冻得发红，却还是伸长脖子往院里瞅。这几日他见韩烨天天守着那口怪炉子敲敲打打，时而皱眉盯着一块废铁发呆，时而又突然拿起凿子在铁块上划出奇怪的纹路，虽不知究竟在忙些什么，却总觉得韩烨身上有种说不出的专注，连拉风箱时都不敢大声喘气。
韩烨回头笑了笑，将短刀用软布裹好，递过去：“喏，给你的。”
吴昊愣了愣，双手在衣角上蹭了蹭才接过来。软布触感粗糙，里面的硬物却透着一股沉甸甸的分量。他小心翼翼地掀开布角，短刀的轮廓在月光下露出一角，刀刃反射的微光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这是……给我的？”他抬头看向韩烨，眼睛瞪得溜圆，像只受惊的小鹿。
“拿着吧。”韩烨往炉膛里添了块木炭，火星噼啪爆开，映得他侧脸明暗交错，“你忘了？上次你说想跟着猎户进山历练，我琢磨着你总得有件趁手的家伙。”
吴昊这才想起半月前的玩笑话。那时他见镇上猎户带着铁器进山，回来时总能扛着妖兽尸体，便半开玩笑地跟韩烨说，等自己再长大些，也要练就一身本事，像那些猎户一样威风。没想到韩烨竟记在了心上，还真给他打了把刀。
他握紧刀柄，一股温润的木质触感传来——这是韩烨特意找的老黄杨木，打磨得光滑趁手。刀身比寻常猎刀略短，却更适合他这个年纪的少年挥舞。最让他惊讶的是，握着刀时，掌心竟隐隐有种暖流传过，仿佛这刀有了生命一般。
“烨哥，这刀……”吴昊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突然想起前几日偷偷看到的场景：韩烨在锻造时，铁块在那口怪炉里发出嗡嗡的轻响，蓝盈盈的火苗像是有灵性似的围着铁块打转，而韩烨挥手捶打的时候，身上似乎有淡淡的白光闪过。当时他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可此刻握着这把刀，那股异样的感觉却无比清晰。
韩烨看出他的疑惑，却没有细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忘了谷老说过的话？修行之路不止一条，炼器也是其中之一。这刀里我加了点小门道，你灵根比我好，迟早能踏上修行路，到时候或许用得上。”
他没说的是，这柄短刀不仅刻了“锐金”灵文，还特意将灵力注入时的频率调整到与吴昊的五灵根相契合。虽然吴昊的灵根驳杂，目前还未正式引气入体，但这柄刀就像一把钥匙，或许能在未来某天，帮他更快地感受到天地间的灵气。
吴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抱着刀就往院外跑：“烨哥，我去试试！”
“哎，别跑太远！”韩烨笑着喊了一声，却没起身阻拦。他知道吴昊的性子，越是新奇的东西，越想立刻弄明白究竟有多厉害。
果然，没过片刻，院外就传来“哐当”一声巨响，紧接着是吴昊兴奋的大喊：“烨哥！你快来看！”
韩烨走出院门，只见吴昊正站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下，手里的短刀指着地上一块脸盆大的坚石。那石头是村里用来垫马槽的，质地坚硬得很，寻常铁器敲上去最多留个白印，此刻却从中间裂开一道整整齐齐的缝隙，像是被巨斧劈开一般。
“我就轻轻这么一划……”吴昊举着刀，手还在微微发颤，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它就裂了！烨哥，这刀是仙刀吧？跟镇上酒楼里说的那些修士用的法器一样！”
韩烨走过去，踢了踢地上的碎石：“哪是什么仙刀，就是手艺好点的铁器罢了。”他嘴上谦虚，心里却松了口气——看来“锐金”灵文的效果比预想中要好，至少对付凡铁坚石是绰绰有余了。
“这还不算仙刀？”吴昊把刀捧在手里，像是捧着稀世珍宝，“张屠户铺子里最好的猎刀，劈这石头都得费半天劲，你这刀一划就开，比他那破刀强一百倍！”他突然想起什么，抬头看向韩烨，眼神亮晶晶的，“烨哥，你是不是也在修行？就像那些能飞天遁地的修士一样？”
韩烨沉默了片刻。他知道瞒是瞒不住的，尤其是在吴昊这样心思单纯的少年面前。但他也不想说得太明白，毕竟伪灵根的身份在前，贸然承认自己能炼器修行，不知会引来多少麻烦。
“算是……入门吧。”他含糊道，“以后别到处说这刀的事，也别跟人提修行的话，明白吗？”
吴昊虽然年纪小，却也知道镇上的人对“修士”二字既敬畏又忌惮，尤其是那些大家族的人，最不喜平民百姓沾染修行之事。他重重地点点头，把短刀小心翼翼地裹回软布，塞进怀里贴身放着：“我懂！这是我和烨哥的秘密！”
月光下，少年紧紧抱着怀里的刀，胸口因为激动而起伏着。他看着韩烨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师兄，好像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似乎藏着一片他从未见过的星空。
韩烨走回铁匠铺，看着炉膛里渐渐微弱的火苗，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送出这柄刀，或许只是个开始。随着他对炼器的掌握越来越深，总有一天会瞒不住所有人。但他不后悔，至少在清风镇，在这个远离韩家主脉的小地方，他有吴昊这样可以信任的人。
炉火彻底熄灭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韩烨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准备收拾工具歇息，却听见院外传来吴昊哼着小调的声音——那小子大概是太兴奋了，竟抱着刀在村口的石碾上坐了整整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