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地监测站内,警报声被技术员强行切换为静音,只剩下数据流在全息屏幕上疯狂滚动的嘶嘶声。
叶寒,这位龙国最年轻的量子物理学博士,死死盯着那两道交错起伏的波形图,镜片后的双眼布满了血丝和难以置信。
一道波形来自冰层下千米深处的巨门,另一道,则来自覆盖全国的“全民门民共鸣网络”。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双手在光幕键盘上快得几乎出现残影,“频率基底完全一致,相位耦合,甚至……甚至呈现出跨越时空的量子纠缠态。这不是巨门在模仿苏白的‘门律’……是我们,是所有接入共鸣网络的门民,从一开始就在复刻它!”
话音未落,一旁的秦岚猛地站起,她面前的屏幕上,一张高精度扫描的北极古文明壁画被无限放大。
画面粗犷而神秘,一个模糊的人影与一头轮廓狰狞的巨兽并肩而立,共同将手掌按在一扇象征性的门扉图腾上。
图腾之下,是一行用楔形文字标注的注解。
“破译出来了,”秦岚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注解是:‘门启之时,双心同律’。”
消息通过加密频道同步传回龙国战略指挥室。
直播间弹幕瞬间被点燃。
“卧槽?双心同律?这不就是说苏白和那头叫小墨的灾兽吗?”
“等一下,一万两千年前的壁画?意思是那时候就有人和怪兽一起敲门了?”
“叶神的结论更吓人好吗!不是门在学我们,是我们所有人都在学门?那我们练的‘门律’到底是个啥啊!”
“细思极恐!全民健身操的背后是远古邪神在打节拍?”
“前面的别瞎说,说不定是人类先祖留下的传承呢!”
指挥室中央的沙发上,苏白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嘴里的草莓味棒棒糖被咬得咯吱作响。
他眯着眼,看着全息投影上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发现,脸上却不见丝毫紧张。
“好家伙,”他嘟囔了一句,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被麦克风捕捉到,“我还没出生,老祖宗就开始蹭我家门神的热度了?”
话音刚落,他猛地从沙发上坐起,那股慵懒的气质瞬间消失,取而代 ???的是一种洞悉一切的锐利。
他抓起旁边的多频通讯器,直接下令:“技术部,立刻准备‘共感深潜’设备,最高规格。我要带小墨下去一趟。”
通讯器另一头,作战参谋韩青的声音立刻响起,充满了急切:“苏白!你冷静点!极地磁场已经彻底紊乱,门体周围的空间参数极不稳定,疑似连接着某个高维空间!‘共感深潜’是将你的意识直接暴露在那种环境下,风险评估为‘极度致命’!”
“致命?”苏白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笑容里带着几分野性的自信,“它要是真想灭世,一万两千年前就动手了,还用得着等到现在?不,它不是在发怒,也不是在示威。”
他顿了顿,目光穿透屏幕,仿佛看到了千米冰层之下的那个孤寂存在。
“它在等——等一个能听懂它心跳的人。不是去打怪,是去认亲。”
直播间的弹幕因他这番话而陷入了短暂的停滞,随即爆发出更猛烈的讨论。
“认亲???我没听错吧?跟那个能一爪子拍碎航母的玩意儿认亲?”
“这就是王的格局吗?我们还在恐惧,他已经想到血缘关系上去了。”
“共感深潜是什么黑科技?听起来比肉身下去还危险啊!”
“我相信苏白!他从不做没把握的事!这波是去解开万古谜题的!”
极夜笼罩下的北极冰原,风声如同鬼魅的长啸。
一架特种飞行器悬停在巨大的冰裂缝边缘,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苏白并未穿戴任何厚重的防护服,身上只披着一件直播时标志性的鲜红色披风,在惨白的地效照明灯光下,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
他身边,灾兽小墨安静地蹲伏着,暗金色的竖瞳中没有了往日的暴戾,只有全然的信赖。
苏..…白伸出右手,用战术匕首在掌心轻轻一划,殷红的血珠滚落,滴入身前一个由热线熔出的、拳头大小的冰洞中。
那冰洞,是通往深渊最直接的“声道”。
“小墨,”苏白轻声说,没有回头,“接下来,别用你的力量,用你的‘心’去感受。”
小墨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仿佛在回应。
下一刹那,苏白闭上了眼睛。
他与小墨之间那无形的精神链接被催动到了极致。
“共感深潜”设备启动,并非将他们的意识投射出去,而是将一人一兽的意识频率调谐,化作一道无形的、蕴含着神性共感的精神声波,顺着那滴鲜血开辟的路径,沿着冰层的晶格结构,向着万米深渊层层共振而去。
直播画面切换为苏白的脑波活动图,以及同步渲染出的意识潜流影像。
观众们看到,随着精神声波的下潜,幽蓝的冰壁上开始浮现出无数古老的光影,如同一部快进的史诗。
一幕幕画面闪过:有身披兽皮的先民与一头剑齿猛虎一同叩击冰壁,因意念不纯,瞬间被冰层中涌出的蓝色电光噬为灰烬;有身着青铜战甲的将领,试图强行驾驭一头蛟龙类的巨兽,结果在精神共鸣的瞬间,心神被巨兽的野性反噬,七窍流血而亡;还有更多孤独的叩门者,他们自恃力量强大,试图“唯我独尊”,却无一例外地在触碰到门扉意志的刹那,便被那宏大的心跳震碎了灵魂。
光影的最后,是一幅成功的画面:一位身形与苏白有几分相似的古人,与他身旁的白色巨狼闭目盘坐,他们的心跳、呼吸、乃至灵魂的律动都完美同步。
当他们共同将意念投向深渊时,那扇无形的巨门没有反抗,而是温和地接纳了他们。
“原来如此……”指挥室内,秦岚失声低语,“‘双心同律’,不是指两个人,而是指叩门者与他的‘羁绊之兽’。门,从来不接纳独行者。”
弹幕为之震撼。
“天啊,死了这么多人!这扇门是个筛选器!”
“唯我独尊者,皆被反噬成灰……这门槛也太高了!”
“所以苏白和小墨的羁绊,才是真正的‘钥匙’!”
在精神世界的无尽深潜中,苏白终于“看”到了那巨爪的主人。
那并非实体,而是一尊顶天立地的、半透明的远古哥斯拉虚影。
它的身躯仿佛由凝固的星光构成,背鳍如同一弯破碎的残月,散发着亘古的寒意。
它的双眼空洞无光,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唯有它那颗巨大的、同样是虚幻的心脏,正在以一种无比熟悉,又带着无尽悲凉的节奏搏动着。
咚……咚……咚。
这心跳,与苏白手腕的脉搏,与小墨的呼吸,完全同频。
巨兽虚影没有开口,也没有任何情绪流露。
它只是缓缓抬起那遮天蔽日的巨爪,用爪尖,在苏白面前的虚空中,轻轻叩击了三下。
短——短——长。
那不是攻击,也不是威胁。
那是一段被埋藏在苏白灵魂最深处的记忆,一个只属于他的暗号。
前世,作为人类文明最后的守护者,他在被无穷无尽的异界生物淹没的最后一刻,向着可能存在的“后援”发出的最后求生信号,代表着“我仍在,请求坐标”。
信号发出,回应他的却是彻底的毁灭。
此刻,在这万年冰封的孤寂深渊,同样的信号再次响起。
苏白猛然睁开了精神之眼,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一个匪夷所思却又无比合理的念头击穿了他的认知。
“你……”他的意识在虚空中震荡,“你不是初代的门主。你是……‘第一个失败的我’?你不是被门杀死的,你是在这里……等我?”
他明白了。
这不是什么远古的门神,这是无数次时间循环中,某个同样走到了最后,却没能等到援军,最终与自己的灾兽伙伴一同被时间洪流埋葬于此的“苏白”。
他失败了,但他的执念与羁绊,化作了这扇门的“心跳”,万年来,他一直在这里,用他们最后的心跳,等待着一个能够敲响同样节拍的“自己”。
巨爪缓缓点头,那空洞的眼中仿佛有了一丝释然。
随即,庞大的虚影开始如烟般消散,只在最后留下了一道凝练无比的门律残纹,如同一道活着的闪电,瞬间没入了小墨的背鳍之中。
“嗡——”
小墨全身的鳞甲缝隙中,迸发出璀璨的金色光芒。
现实世界,苏白猛地睁开双眼,大口喘着气。
他身旁的小墨也发出一声震彻冰原的低吼,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气息冲天而起。
几乎在同一时间,指挥室的主系统界面上,一道金色的提示框强制弹出,覆盖了所有屏幕。
“警告:检测到未知高维信息注入。羁绊等级突破临界点,解锁【共门者】专属权限:门律共鸣可逆向具现‘历史回响’。”
话音未落,远在极地的小墨仿佛接收到了某种指令,它仰天长啸,一道蕴含着全新门律的能量热线从它背鳍的残纹处射出,并非射向天空或地面,而是瞬间没入虚空。
下一秒,龙国全境地图在指挥室主屏幕上展开。
十七个红点被同时标记了出来,它们无一例外,都是历史上曾出现过“门痕”的古遗迹。
紧接着,令人窒息的一幕发生了。
每一道“门痕”遗迹的上空,都浮现出了一道模糊的“苏白身影”。
他们穿着不同时代的服饰——有持着武士刀、身披甲胄的战国武士;有穿着长衫、戴着圆框眼镜的民国青年;有在末日废土中挣扎求生、衣衫褴褛的流浪者……他们的面容各异,但眉眼间的神韵,与现在的苏白如出一辙。
他们仿佛跨越了时空,同时睁开眼睛,望向了直播的镜头,齐声低语。
那声音汇聚成一股洪流,在所有人的脑海中响起:
“门后有我,门下有你。”
直播间彻底沸腾,无数的猜测、惊叹、疑问如同海啸般淹没了屏幕。
“轮回者!苏白绝对是轮回者!”
“我的天,十七个苏白!他到底失败了多少次?”
“‘门后有我,门下有你’……这意思是,过去的他们守着门后,把希望留给了现在的苏白?”
“这才是真正的‘王’啊!承载了十七世的夙愿!”
苏白望着屏幕上那些熟悉又陌生的“自己”,眼中的震撼渐渐化为一丝释然的轻笑。
“行啊,”他低声自语,像是在对那些历史回响说话,也像是在对自己说,“原来我不是第一个苏白……那也挺好。我这个‘王’,就当个带头敲门的,也不错。”
就在全国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十七道历史回响之上时,指挥室的数据监测中心,叶寒的脸色却突然变了。
“不对!”他指着能量流向图,声音陡然拔高,“‘历史回响’的共鸣能量正在衰减,但并没有消散!它们……它们被一股更强大的引力牵引,正在……正在向一个点汇聚!”
秦岚立刻凑过去:“汇聚点在哪?”
叶寒双手飞快操作,将全国地图层层放大,掠过繁华的都市,穿过广袤的平原,最终,锁定在龙国南部一处偏远崎岖的山脉深处。
屏幕上,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山村被红圈标出。
“信号源就在这里。”叶寒的声音充满了困惑与凝重,“所有的历史回响,所有的门律共鸣,最终都指向了这个地方。根据数据库比对,这个村子……叫苏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