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达地产总部顶楼的办公室里。
李总叼着雪茄，眯眼看着电脑屏幕上程氏集团的新闻通稿。
《程氏集团与华科院共建半导体材料合资公司》标题醒目，配图是签约仪式的照片。
李总的目光落在站在前排的沈瑶身上。
这个年轻女孩居然代表程氏签字，地位显然不一般。
“老程啊老程，”李总吐出一口烟圈，“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办公室门被轻轻推开，李夫人端着参茶走进来。
她穿着朴素，手腕上却戴着一只价值不菲的翡翠镯子。
这是去年李总送她的生日礼物。
“又看程氏的新闻？”
李夫人放下茶杯，“半导体有什么好的，回本慢得很。”
李总掐灭雪茄：“你不懂，老程从不做亏本买卖。”
“咱们自己的项目都忙不完，”李夫人皱眉，“那位不是让你专注文旅地产吗？”
提到“那位”，李总神色一凛，下意识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小点声。”
李夫人不以为然地坐下：“在自己公司怕什么？
我是觉得，那位安排的事要紧，你别分心。”
李总端起参茶抿了一口：“我有数，程氏这块肥肉，不咬一口可惜了。”
“怎么咬？”
“林涵菡那个设备项目，”
李总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程氏不是犹豫吗？我们接过来，转手加价卖给他们。”
李夫人摇头：“你当程卫东是傻子？”
“所以得找个由头，”李总摸着下巴，“比如……政策优惠？我听说那项目能申请不少补贴。”
李夫人太了解丈夫了。
这套路他用了半辈子，低价收购有政策红利的项目，包装后再高价转手。
以前做钢材是这样，后来做地产也是这样。
“那位知道吗？”
李总摆摆手：“这种小事，不用汇报。”
李夫人欲言又止，她虽然不懂半导体，但清楚那位大人物的脾气，最讨厌手下人阳奉阴违。
但看着丈夫兴致勃勃的样子，她终究没再泼冷水。
“对了，”
李总突然想起什么，“下周是程氏合资公司的揭牌仪式，你跟我一起去。”
“我去干嘛？”
“跟沈瑶套近乎，”
李总眼中精光闪烁，“这丫头现在深得程卫东信任，说不定能挖点内幕。”
李夫人撇撇嘴：“一个小姑娘能知道什么？”
“你可别小看她，”
李总打开手机相册，翻出一张高尔夫球场的偷拍照，“程昱看她的眼神，可不一般。”
照片上，程昱正俯身为沈瑶调整高尔夫球杆，两人距离近得暧昧。
“哟，”李夫人来了兴趣，“程家太子爷动凡心了？”
“所以啊，”李总得意地笑了，“咱们得双管齐下。我攻程卫东，你攻沈瑶。”
李夫人摩挲着手腕上的翡翠镯子，若有所思：“行，我试试。
不过那位交代的事，你可不能耽误。”
“放心，”李总胸有成竹，“文旅地产那边都安排好了，就等政策落地。”
他走到窗前，俯瞰燕京城的天际线。
三十年前，他还是农场的小会计，如今却站在这里，与程卫东这样的商界巨鳄博弈。
人生如棋，他李某人从来都是最会钻营的那个。
……
程氏大厦38楼，沈瑶正在准备揭牌仪式的发言稿。
合资公司命名为“程科新材”，注册资本10亿元，专注于第三代半导体材料的研发和产业化。
作为运营负责人，她需要在仪式上做简短致辞。
办公室是程卫东特批给她的，视野极佳，正对着燕京的金融中心。
窗明几净，桌上除了一台笔记本和几份文件，再无他物。
一如她本人的风格，精准，高效，没有一丝多余。
办公室门被敲响了两下，没等她应声，门就开了。
这栋楼里敢这么做的，只有一个人。
沈瑶头也没抬，纤细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着，发出清脆的声响。
程昱提着一个精致的纸袋走进来，袋子上印着她常去那家咖啡店的logo。
他把文件往桌上一放，顺手将冰美式搁在她手边。
“刚收到的，”
他说话时，人已经站到了她身后。
微微俯身，下巴几乎要搁在她的头顶，目光扫过屏幕上的发言稿，“衡达的李总，递了拜帖，想参加揭牌仪式。”
他说话时温热的呼吸拂过沈瑶的耳廓，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
沈瑶敲击键盘的动作顿了一秒，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
她端起咖啡，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压下了那点异样。
她挑起一边眉毛，视线仍旧盯着屏幕：
“哦？他一个搞房地产的，什么时候对芯片这种硬骨头感兴趣了？”
之前这位李总还乐呵呵地跟她说，有机会一定跟投，一副社会贤达提携后辈的模样。
结果后续没了动静，沈瑶早把他归入了“口嗨型选手”的名单里。
“黄鼠狼给鸡拜年，”
程昱冷笑一声。
他绕到办公桌对面坐下，长腿交叠，姿态闲适，“我刚听说，他最近在跟林涵菡那个团队眉来眼去。”
沈瑶终于抬起了头。
一双漂亮的狐狸眼微微眯起，像一只嗅到危险气息的猫。
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尽管表面上依旧平静无波。
“他想截胡？”
“截胡？格局小了，”
程昱修长的手指在文件上点了点，“更大的可能是，他想当个二道贩子。”
沈瑶拿起那份文件，快速翻阅。
这是一份背景调查报告，做得极为详尽。
情报显示，衡达李总通过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壳公司，已经与林涵菡的团队接触了三次。
报价很有意思，比程氏给出的价格，不多不少，正好高了百分之十五。
数字，精准地踩在了程氏投资部的心理底线上。
“怪了，”
沈瑶纤细的眉毛蹙起，“我查过衡达最近的财报，现金流紧张得要命，到处都在捂盘，他哪儿来的闲钱搞这种高风险投资？”
“背后有人，”
程昱翻到文件最后一页，指着一个公司名，“查到了，这家壳公司的最终受益人指向一个注册在开曼群岛的境外基金。
线索到这就断了。”
沈瑶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叩击声。
李总这种在商场里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狐狸，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冒险。
要么，这项目里藏着她没发现的巨大利益；
要么，就是他背后那个人，想要借他的手来搅局。
她看向程昱：“那……揭牌仪式还邀请他吗？”
程昱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像是找到了新玩具的大男孩：“请，当然要请。
搭好了台子，总得请人上来唱戏。
我倒要看看，他能耍出什么新花样。”
沈瑶心领神会，也笑了。
在牌桌上，让对手主动出牌，永远比自己闷头猜测要高效。
“对了，”
程昱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话锋一转，身体前倾，凑近了些，“我妈那边的牌搭子李夫人，约你这个周末喝茶？”
“嗯，”
沈瑶合上电脑，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姿态放松下来，“说是要介绍几个新朋友给我认识。
我猜，八成是李夫人请她做的中间人。”
李总和他老婆果然是分工合作。
男的在生意场上正面冲锋，女的就走夫人路线，迂回包抄。
“那你可得小心点，”
程昱的眼神带了点关切，但更多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促狭，“李家那两口子，都是人精，一个比一个滑头。”
沈瑶端起咖啡，对着他轻轻一举杯，唇边漾开一抹狡黠的笑意：
“彼此彼此。”
都是狐狸，装什么纯情小白兔。
她早就不是那个在校园里不谙世事的学生了。
这几个月，跟在程卫东身边，周旋在王院士、各路投资人这些老狐狸中间。
她应付这种场面的本事，早就被磨炼得炉火纯青。
程昱看着她这副小狐狸的模样，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他喜欢她这股劲儿。
聪明，有野心，还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坏。
像一株带刺的玫瑰，美得惊心动魄，想靠近，又怕被扎伤，欲罢不能。
“我爸让我转告你，”
程昱忽然压低了声音，身体又往前凑了凑，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
他温热的气息再次包围了她，“揭牌仪式结束以后，有个闭门会议。
只有核心团队参加。”
沈瑶立刻会意。
这是要关起门来，谈真正重要的战略部署了。
看来，程卫东对这位不请自来的李总，也早就竖起了防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