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府大牢,阴冷潮湿。潘汝桢的心腹管家潘福被单独关押在一间重犯囚室,面如死灰,瑟瑟发抖。他万万没想到,一夜之间,天翻地覆。钦差大人竟如神兵天降,将人赃并获,自己成了阶下囚。
萧景珩并未急于升堂审讯,而是先命人将潘福与那盐枭头目分开关押,隔绝消息。他深知,潘福这种家奴,看似强硬,实则最是惜命,突破口就在他身上。
清晨,萧景珩在临时衙署内,先召见了闻讯匆匆赶来的淮安府尹崔文博。崔文博脸色煞白,额角见汗,一进门便躬身请罪:“下官失察!竟不知漕督衙门出此巨蠹,惊动钦差,罪该万死!” 他试图将责任完全推给潘汝桢,撇清自己。
萧景珩端坐堂上,面色平静,目光却锐利如刀:“崔府尹,潘福走私私盐,数额巨大,绝非一日之功。其作为潘督台管家,行事岂能完全瞒过主人?你身为地方父母官,漕运重地,对此等勾当竟毫无察觉?是本官该信你失察,还是该疑你……同流合污?”
崔文博腿一软,几乎跪倒在地,连声道:“下官不敢!下官万万不敢!下官对潘督台所为,确……确有所闻,然其位高权重,下官人微言轻,实在……实在是不敢过问啊!” 他这话,已是间接承认知情,并将自己定位为受上官胁迫的无奈角色。
萧景珩冷笑一声:“过问不敢,那知情不报,又该当何罪?” 他不再看瘫软在地的崔文博,转而吩咐凌云:“将潘福带至二堂,本官要单独问话。”
二堂内,烛火通明。潘福被押上来,看到端坐案后、不怒自威的萧景珩,更是魂飞魄散。
萧景珩并不拍案呵斥,只是慢条斯理地翻阅着刚刚清点出来的私盐账册副本,淡淡道:“潘福,这账册上记得清楚,去岁至今,经你手走私的青盐,不下十万斤。按律,走私私盐超百斤者,流放三千里;超千斤者,斩立决。你这十万斤,够砍多少次头了?”
潘福浑身一颤,磕头如捣蒜:“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小的……小的只是奉命行事,一切都是潘督台……不,是潘汝桢指使的啊!”
“指使?”萧景珩抬眼,目光如电,“空口无凭。潘督台乃朝廷二品大员,岂是你一个家奴攀咬就能定罪的?你有何证据?”
潘福为了活命,已是口不择言:“有!有证据!每次交易,潘汝桢虽不出面,但都会给小的一个他的手令,上面有他的私印!还有……还有账本!真正的总账不在货栈,在……在漕督衙门他书房暗格里!里面记着所有往来和分赃记录!漕司的几个关键仓大使、还有巡漕御史赵大人,都……都有份!”
此言一出,可谓石破天惊!不仅坐实了潘汝桢的罪责,更牵扯出漕司系统内部的一个腐败网络!
萧景珩强压心中震动,面色不变:“手令何在?暗格如何开启?”
潘福为了保命,一五一十全盘托出:手令他每次看完即焚,但最后一次因数额巨大,他留了个心眼,偷偷藏了起来,就缝在他住处床榻的褥子里。至于书房暗格,则需移动书架第三排一套《漕运通志》,后面有机关。
取得关键线索,萧景珩立刻行动。他一边命展鹏带人秘密前往潘福住处起获手令,另一边,则以“核查漕运档案”为名,亲自前往漕督衙门,在潘汝桢尚未反应过来之前,直入其书房!
潘汝桢闻讯赶来时,萧景珩已在凌云、雷厉的护卫下,找到了那个隐秘的暗格,从中取出了真正的总账以及若干密信!账本上,清晰记录了数年来的私盐交易时间、数量、经手人及分赃数额,触目惊心!密信则涉及与巡漕御史赵德明等人的利益勾连。
铁证如山!
潘汝桢看到账本被取出,顿时面如死灰,指着萧景珩,浑身颤抖:“你……你……萧景珩!你竟敢擅闯本督书房!”
萧景珩手持账本,冷冷地看着他:“潘督台,本官奉旨整顿漕运,查获要犯,起获赃证,何来‘擅闯’之说?倒是你,监守自盗,走私国榷,该当何罪?!” 他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
潘汝桢踉跄后退,他知道,完了,全完了!他猛地看向一旁的崔文博,眼中充满怨毒,若非这厮无能,岂会让萧景珩如此轻易得手?
萧景珩不再理会失魂落魄的潘汝桢,下令:“将潘汝桢、涉案漕司官员一并看管!查封漕督衙门及所有涉案官员府邸!飞马奏报京师!”
淮安的天,彻底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