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珩那两首风格迥异却同臻化境的咏菊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两颗巨石,在澄瑞亭内外激起了经久不息的波澜。那“悠然云外见山斜”的淡泊高远,与“满城尽带黄金甲”的磅礴霸气,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对比,却又完美地统一于一人之身,这种收放自如、刚柔并济的惊世才华,彻底折服了在场所有人。先前那些或明或暗的质疑、审视乃至挑衅的目光,此刻尽数化为了由衷的惊叹、难以企及的敬佩,乃至一丝敬畏。
元景帝的抚掌大笑与高声赞誉,如同为这场才华的展示定下了最终的基调。他龙颜舒展,目光灼灼地凝视着阶下那位宠辱不惊、风采卓然的年轻臣子,心中涌起的不仅是对其诗才的激赏,更有一种发现瑰宝的喜悦与对帝国未来的期许。他并未急于让萧景珩退下,而是转向身旁的皇后,声音洪亮,带着毫不掩饰的嘉许:
“皇后,你今日这赏菊宴,设得极好!若非此宴,朕岂能得见萧爱卿如此惊世诗才,如此开阔胸襟?一首诗见其淡泊宁静之心,足以修身齐家;一首诗显其凌云磅礴之志,足以治国平天下!诗以言志,萧爱卿之志,可谓高远矣!我大胤得此青年才俊,实乃社稷之福!”
这番话,分量极重!已不仅仅是夸赞其文学才华,更是将其诗作提升到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高度,并明确指出了其对国家的重要性。这几乎是在向所有在场之人宣告:萧景珩,已是他元景帝心中不可或缺的栋梁之材,其前程不可限量!
皇后娘娘亦是笑靥如花,她本就对萧景珩印象颇佳,此刻更是满意至极。她顺着皇帝的话,温婉接道:“陛下圣明。萧侍讲学士确是人中龙凤,才华横溢,更难得的是心性质朴,志存高远。能于顷刻间,作出意境如此悬殊却又皆达巅峰的佳作,非有经天纬地之才、澄澈通透之心不能为也。” 她说着,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向身侧纱幔之后,那里正坐着几位公主。她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只有近旁几人能听清的亲昵与欣慰,对身旁的梁婉清柔声道:“婉儿,你平日也喜读诗书,你看萧爱卿这诗,可还入得眼么?如此才学,如此心性,确是难得……”
梁婉清端坐于纱幔之后,虽隔着轻纱,但亭前发生的一切,她都看得分明,听得清晰。当萧景珩从容不迫地吟出第一首诗时,她悬着的心便落下了一半,为其急智与淡泊心志所折服;当第二首那石破天惊的诗句响起时,她更是心潮澎湃,为其胸中丘壑与磅礴气概所震撼。此刻,听到父皇毫不吝啬的盛赞,再闻母后这意有所指的温言询问,她只觉得脸颊微微发烫,心中如同浸满了蜜糖一般,一股难以言喻的甜蜜与自豪感油然而生。
她强自保持着公主的端庄仪态,微微垂下眼睑,以免眼中那过于明亮的光彩被人察觉,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回应道:“母后说的是。萧侍讲学士之诗,意境高远,志趣超凡,儿臣……儿臣深感钦佩。” 她的话语虽含蓄,但那微微泛红的耳根和语气中压抑不住的欣喜,又如何能逃过近在咫尺的皇后眼睛?皇后见状,心中更是了然,脸上的笑容愈发慈和欣慰。
而与亭中这温馨、赞赏的氛围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席间另一角的低气压。吴谦、孙耀、赵珩等人,此刻如同霜打的茄子,面色铁青,眼神阴鸷得几乎要滴出水来。他们眼睁睁看着萧景珩大出风头,赢得帝后如此高度的赞赏,尤其是皇帝那句“社稷之福”,简直如同钢针般扎在他们心上。先前他们所有的刁难、嘲讽和暗中较劲,此刻都成了笑话,反而衬托得萧景珩更加光芒万丈。
吴谦手中的酒杯几乎要被捏碎,他死死盯着萧景珩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无力感和滔天的恨意。孙耀则低垂着头,掩饰着眼中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怨毒,他知道,经此一事,萧景珩在朝中的地位将更加稳固,想要扳倒他,难度又增加了数倍。赵珩更是懊悔不迭,早知如此,他绝不会去当那个出头的椽子,如今非但没能让萧景珩出丑,反而让自己成了全场最尴尬的存在。
萧景珩面对帝后如此隆重的赞誉,依旧保持着谦逊的姿态,他深深一揖:“陛下、娘娘天恩浩荡,如此盛赞,臣实不敢当。臣才疏学浅,偶有所得,皆是陛下教化之功,天地万物启发之效。臣必当以此自勉,兢兢业业,尽忠职守,以期不负陛下、娘娘厚望,不负朝廷重托。”
他的从容应对,更显其沉稳大气,元景帝与皇后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满意的神色。
赏菊宴至此,已无需更多点缀。萧景珩以他绝世无双的诗才和宠辱不惊的风度,为这场宴会画上了一个无比圆满的句号。帝后的赞赏,如同春风,将进一步助长他的声望;而梁婉清心中的那份欣喜与情愫,也在此刻悄然滋长;唯有吴谦等人,在嫉恨的毒焰中,暗暗发誓,必将寻找新的机会,誓要将这眼中钉、肉中刺,彻底拔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