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渊被她扯得衣襟微乱,怀中是她温软却因愤怒而颤抖的身体,鼻尖萦绕着她身上甜香混合着泪水的味道。他身体微僵,那滔天的杀意仿佛被这蛮横的依赖搅乱了一瞬。他僵了片刻,终是抬起手,略显笨拙地环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低沉:“别怕,皇叔在。”
他低头查看她红肿的脚踝,眼神瞬间结冰。“传太医!”他冷声下令,随即,目光如实质的冰刃扫过全场,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封锁御花园!彻查!所有相关人等,押入暗狱,给本王撬开他们的嘴!查不出主使,你们提头来见!”
侍卫们噤若寒蝉,立刻行动。
吩咐完,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她受伤的脚踝,将还在他怀里又哭泣发泄怒气的栖欢打横抱起。
“皇叔带你回去治伤。”他声音放柔了些许,抱着她,无视一地狼藉和跪伏的宫人,大步离开。
栖欢搂着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颈窝,还在不住地抽噎抱怨:“痛死了……都怪那破蛇……皇叔你一定要把它剁成肉酱……”
容渊感觉到颈间湿热的泪水和耳边娇蛮的抱怨,抱着她的手臂稳稳的,眼底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昭阳殿内,太医战战兢兢地诊治,确认只是扭伤。整个过程,栖欢还在不停地指挥宫女:“轻点!笨手笨脚的!药膏呢?要最凉的那种!还有你,去把本宫那对红玉髓的压惊镯拿来!”
容渊一直站在旁边,沉默地看着她发脾气,直到太医保证无事,他才挥退众人。
殿内只剩下两人。栖欢靠在软枕上,眼睛红肿,小嘴撅得老高,脚踝敷着药,还是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
“还疼?”容渊走到榻边,垂眸看她。
“疼!”栖欢理直气壮地抱怨,伸出没受伤的脚,用脚尖轻轻踢了踢他的腿,“都怪皇叔!御花园都管不好!让那脏东西吓我!”
容渊看着她这蛮不讲理的娇气样子,非但没有动怒,眼底深处那冰冷的戾气反而奇异地消散了些许。他握住她乱踢的脚踝,轻轻放回榻上,语气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纵容:“嗯,是皇叔的错。”
栖欢哼了一声,算是勉强接受了他的“认错”。她安静了一会儿,忽然又拽住他的袖子,仰起小脸,眼里还带着水光,语气却已恢复了平时的娇蛮命令:“皇叔,我受了这么大惊吓,你要补偿我!”
“想要什么?”
“我要你库房里那匹霞影纱,还要南海新贡的那匣子龙眼大的珍珠,还有……嗯,暂时就这些,想到再告诉你!”她掰着手指,狮子大开口。
“好。”容渊应得没有一丝犹豫。
栖欢这才满意地松开手,重新窝回软枕里,打了个小哈欠,折腾累了。
容渊看着她渐渐合上的眼睛,替她掖了掖被角,声音低沉:“睡吧,没人再敢惊扰你。”
他转身走出昭阳殿时,脸上所有的温和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封万里的肃杀。
“查。”他只对候在外面的侍卫统领说了一个字。
*
端王府内,容烁听着心腹的回报,脸色铁青。
“她没被咬到没中毒?还当着容渊的面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容渊就把她抱走了?”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跟他预想的惊吓过度、甚至……完全不一样!
“是……昭和公主她……反应异于常人……”心腹冷汗涔涔。
“废物!”容烁狠狠一拍桌子,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和更深的忌惮。这个容栖欢,不仅运气好得邪门,这嚣张跋扈、无法无天的性子,更是个巨大的变数!有容渊这般毫无底线的纵容,他接下来的计划,恐怕……
昭阳殿内,栖欢并未睡着。
脚踝的疼痛和方才的愤怒让她格外清醒。
【宿主,端王此次失手,定不会善罢甘休。】系统提醒。
栖欢睁开眼,看着帐顶,猫儿眼里一片冷冽的嚣张。
“让他来。”她在心里冷哼一声,“本宫倒要看看,是他阴沟里的手段多,还是本宫砸东西的手准。”
她轻轻动了一下受伤的脚,刺痛让她蹙眉。
*
脚踝的扭伤让栖欢在昭阳殿安分了几日。容渊每日都会来探视,有时带着稀奇的水果,有时是精巧的玩意儿,甚至有一次,他带来了一只通体雪白、眼珠如蓝宝石的波斯猫幼崽,说是给她解闷。
栖欢对那猫儿倒是喜爱,抱在怀里逗弄,却也没忘蹬着受伤的脚指挥宫人:“去,把库房里那架十二扇的琉璃屏风挪到窗边,让它晒太阳!还有,给它做的窝要用最软的云锦,镶嵌南珠!”
【宿主,您使唤人的功夫越发了得了。】系统休眠归来,语气带着一种认命后的平静。
这日傍晚,容渊来得比平日稍晚,周身带着一丝尚未散尽的凛冽气息。他挥退宫人,殿内只剩下他和正歪在软榻上吃冰镇乳酪的栖欢。
“皇叔?”栖欢抬起猫儿眼,察觉到他神色不同往常。
容渊走到榻边,没有像往常一样坐下,而是垂眸看着她,声音低沉平稳,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冷意:“御花园的蛇,查清了。”
栖欢放下玉碗,坐直了些:“哦?是哪只老鼠的手笔?”她心里早有猜测。
“端王容烁。”容渊吐出这个名字,毫无意外之色,“工部侍郎苏明远,提供了蛇的来源,并利用其女苏婉清在宫中行走之便,传递消息,混淆视线。”
他言简意赅,将查到的证据链条清晰呈现:端王如何通过城外别庄秘密饲养毒物,工部侍郎如何利用职务之便从南方弄来异蛇,又如何利用苏婉清制造混乱,企图将水搅浑……一桩桩,一件件,虽未直接指向弑君,但其心可诛,其行当诛!
栖欢听着,眼里没有害怕,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冷峭和跃跃欲试的兴奋。“皇叔准备如何处置这些不长眼的东西?”
容渊看着她毫不掩饰的期待,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纵容。他的小公主,似乎很乐意看到仇人倒霉。
“苏明远,结党营私,窥探宫闱,意图不轨。”容渊声音冷冽,如同宣判,“证据确凿,削去官职,抄没家产,全家流放三千里,遇赦不赦。”他顿了顿,补充道,“即日执行。”
流放三千里,遇赦不赦!这对一个养尊处优的官宦之家来说,几乎是灭顶之灾!工部侍郎府,完了。
“至于端王……”容渊眸色更寒,“身为宗室亲王,不思报效君上,反而行此阴诡之事,构陷公主,其心险恶。然,念其皇室血脉,死罪可免。”
栖欢撇撇嘴,似乎对端王能活命有些不满意。
容渊话锋一转,语气森然:“即日起,削去王爵,贬为庶人,圈禁宗人府,非诏永世不得出。其名下所有产业,悉数充公,一应党羽,连根拔起,绝不姑息!”
削爵,圈禁,抄家。这对于野心勃勃的端王而言,比杀了他更痛苦!他从云端彻底跌落泥沼,再无翻身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