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仙娥此道。
“哪里来的浊物,竟敢冲撞仙姝法驾!”
另一名仙娥也附和。
“瞧他神魂颠倒,目光浑浊,定是心思不净,贪恋红尘色相之辈!”
薛允琛何曾受过这等斥责,尤其还是顶着碧桃脸孔的人,心中又是委屈,挣扎着爬起来,辩解道。
“我…我何时贪恋色相了?不过是…不过是看了本书…”
那绮梦仙姝闻言,眸光如电,冷冷地扫向他。
“哼!你不好生研读圣贤之书,勤修武艺功课,反倒耽溺于男女皮相,窥探那等淫词艳画,乱了心神,污了灵台,还敢狡辩?”
薛允琛被她一语道破心事,脸上顿时火烧火燎,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仙姝见他如此,神色稍缓,却依旧冷峻,叹道。
“罢了!念你年幼无知,尘心未断,今日既误入我这幻境,也是机缘。与其让你被那些旁门左道、粗鄙不堪的图画引至歧途,不若由本仙姝亲自告诫于你,何谓情愫,何为风月之真谛,也好教你知晓,此中玄妙,并非仅是画中那般浅薄狂放。”
说罢,她纤纤玉指轻轻一招,薛允琛便觉身不由己,飘飘然随之而起。
周遭景物变幻,云霞聚散,眨眼间竟已置身于一间精雅华美的绣阁之内。
房中暖香袭人。
仙姝款款行至榻前,回眸看他,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却又圣洁莫名。
她朱唇轻启,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
“痴儿,且近前来,细观之,细悟之...”
薛允琛神魂颠倒,如受蛊惑,一步步向前走去。
薛允琛只觉目眩神迷,身心都沉浸在那前所未有的玄妙感受之中。
“二少爷?二少爷?该起身了,时辰不早了。
观墨小心翼翼的声音在帐外响起,带着几分试探。
薛允琛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锦帐顶,窗外天光已经大亮。
他愣怔了片刻,猛地坐起身,手下意识地摸向枕底,那本硬硬的小册子还在。
可昨晚那场离奇瑰丽的梦境,却比这册子更清晰地烙印在他脑海里。
仙子的嗔斥,那玄妙的“传授”,还有“碧桃”那张布满红霞却威严无比的脸…
他掀开被子,脸上顿时轰地一下烧了起来。
“二少爷?”
观墨见里面没动静,又唤了一声。
“知道了!打水进来!”
薛允琛粗声粗气地应道,迅速扯过一件外袍盖住下身,心却怦怦直跳,梦里那绮丽炫目的景象和仙子最后那似嗔似怨的眼神,交织在一起,让他心绪纷乱如麻。
他看了一眼枕下的册子,忽然觉得,那粗糙的图画与直白的文字,与梦中那朦胧而神妙的“传授”相比,竟是显得那般索然无味,甚至…有些粗俗了。
而这梦境的根源,那张脸…他望向窗外,耳房的方向,心情复杂难言。
……
碧桃是被窗外鸟雀的啾鸣声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想翻个身,骨头缝里都透着一种说不出的乏力。
她挣扎了几下,非但没能起身,反而累得轻轻喘了口气,额角渗出细密的汗来。
对床的红梅已经穿戴整齐,正对着那面模糊的铜镜挽头发,听到动静回过头,见碧桃还在床上挣扎,脸色也比平日苍白些,不由关切地走过来。
“碧桃阿姊,你醒了?今儿个怎么赖床了?”
红梅说着,伸手探了探碧桃的额头。
“倒是不烫……你怎么了?脸色这样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碧桃脑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些光怪陆离的碎片。
似乎……似乎梦到了二少爷?
这梦……也太不知羞了!
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还是关于二少爷的!
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让她脸颊绯红,又羞又愧,哪里还敢细想,更无法对人言说。
“我没事。”
她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和虚弱。
红梅见她连坐起来都吃力,眉头蹙得更紧。
“怎么会这样?昨日还好好的。是不是夜里着了凉,犯了风寒?”
她帮碧桃掖了掖被角。
“你且躺着别动,今日的活计我帮你做了。”
碧桃一听,急忙摇头。
“那怎么行?你也有自己的活……”
“哎呀,跟我还客气什么!”
红梅性格爽利,打断她道。
“你平日里也没少帮我。我看你这模样,怕是起不来身了。你等着,我先把水给你打来,再去夫人那边回一声,就说你身上不爽利,告一日假。你那点活儿,洒扫庭院、擦拭器皿什么的,我手脚快些,一并做了便是。”
说着,红梅不由分说,利落地转身出去,很快端了一盆温水进来,浸湿了布巾递给碧桃擦脸。
“你先擦把脸,清醒一下。早食我一会儿去厨房看看,给你带些清淡的米粥和小菜回来。”
红梅一边说着,一边手脚麻利地帮碧桃把床边散落的衣物收拾好。
碧桃靠在床头,用微湿的布巾敷着额头,感受着那一点点温润的水汽,看着红梅为她忙前忙后,心中又是感激,又是对自己那荒诞梦境的无措。
她低声道。
“红梅,多谢你了……又给你添麻烦。”
“快别这么说。”
红梅摆摆手,凑近些压低声音。
“咱们互相照应是应该的。阿姊呀,定是前些日子心里存了事,又没歇好,这身子才扛不住了。今日就安心歇着,什么都别想,养好了精神最要紧。”
红梅的体贴,稍稍驱散了碧桃心头的阴霾和身体的不适。
她点了点头,轻声道。
“嗯,我听你的。”
“这才对嘛!”
红梅见她听话,笑了笑。
“那你再躺会儿,我这就去夫人那边禀报一声。”
说完,她便风风火火地出了门,留下碧桃独自靠在床头,望着窗外渐亮的天光,身体依旧酸软,思绪却飘得更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