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风传递的信息如同惊雷,在林墨心头炸响。初代逻辑残响……这可能不仅仅是理解逻辑病毒的关键,更可能是对抗整个“万象天球”系统的转折点!但“静默禁区”——连星火网络都将其列为最高机密、避之不及的区域,其凶险程度可想而知。
然而,眼前的现实更加残酷。方舟防线在升级版逻辑锁链与狂进化瘟疫的双重蹂躏下,已到了崩溃边缘。灵能聚合体的灵能方舟被数道抑制光束命中,光芒急剧暗澹;机械贤者的计算节点冒起滚滚浓烟;森罗族的生命森林大片灰败凋零。每分每秒,都有战士在抹杀光束下湮灭,都有星舰在瘟疫侵蚀中扭曲解体。
留下,或许能与盟友共赴黄泉,但改变不了败亡的结局。
离开,前往那渺茫的希望之地,或许能为所有人搏出一线生机,却意味着要将血战的同伴独自抛入绝境。
冰冷的逻辑与灼热的情感再次撕扯着林墨。但这一次,他没有犹豫太久。
“薇翠丝,将我们目前所有关于‘规则疫苗’的数据、归墟诱导模型,以及我对锁链协议漏洞的最新理解,全部打包,最高权限共享给议会核心!”林墨的声音通过意识连接,斩钉截铁,“这是我们能留下的……最后的火种。”
“林墨,你要……”薇翠丝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
“我必须去‘静默禁区’。”林墨的目光穿透混乱的战场,仿佛看到了那遥远而未知的坐标,“只有找到‘初代逻辑残响’,才能真正理解病毒的根源,找到遏制甚至逆转其进化的方法!留在这里,我们只会一起被耗死!”
“我跟你去!”薇翠丝毫不犹豫。
“不。”林墨摇头,“你需要留下。你的生命力量对稳定防线、净化局部瘟疫、延缓病毒进化至关重要!而且,议会需要你协助解读和运用我留下的数据。”他看了一眼怀中昏迷的聆风,“她也需要你的持续净化。带她去找议会,他们会保护她。”
“可是你一个人……”薇翠丝的声音充满了担忧。
“时间紧迫,分头行动是唯一的选择。”林墨打断她,将聆风小心地交到薇翠丝用生命能量凝聚的护罩中,同时将那枚蕴含逆命者遗产的“织网”数据核心也塞给她,“这里面有逆命者关于病毒和系统的全部研究,结合我们的新数据,或许能帮议会找到暂时的自保之法。”
说完,他不再停留,规则符文躯内光芒再次凝聚。这一次,他将剩余的大部分力量,连同认知核心中关于“静默禁区”坐标的全部信息,全部注入到对潜行舰的最后一次操控中。
“启动……极限跃迁协议!目标坐标——锁定!”林墨对残破的潜行舰下达了最终指令。舰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表面的信息迷彩彻底失效,引擎部位爆发出不稳定的刺眼光芒。
“林墨阁下!”灵能聚合体的意念传来,带着震惊与了然,“你……”
“替我守住这里!我会带着答案回来!”林墨最后看了一眼浴血奋战的盟友,看了一眼薇翠丝和聆风,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与歉意。
下一刻,潜行舰化作一道撕裂虚空间的凄厉流光,无视了周围逻辑锁链的封锁力场(部分归功于林墨最后注入的、针对升级后锁链的临时干扰算法),勐地撞入了一道强行撕开的、极不稳定的临时超空间通道!
“拦住他!”一道更加冰冷、仿佛直接来自主脑本体的意志波动扫过战场,那几根升级版逻辑锁链立刻调转方向,数道凝练到极致的抑制光束射向正在闭合的通道入口!
轰轰轰!
通道入口在光束轰击下剧烈扭曲、崩塌,引发小范围的空间塌陷。潜行舰的舰尾在最后一刻被一道光束擦中,瞬间化为飞灰,但主体终究是消失在了狂暴的空间乱流之中。
林墨,走了。以近乎自杀式的方式,独自奔赴那号称“静默”的绝地。
战场出现了短暂的凝滞。无论是清理者、锁链,还是疯狂进化的瘟疫,似乎都因这突然的变故而有些“意外”。
薇翠丝强忍着心中的悲痛与担忧,翠绿纹章光芒大放,将林墨留下的数据包与聆风一同护送到议会核心。灵能聚合体等人立刻接收数据,开始全力解析。
“所有单位!收缩防线!启动‘文明火种’隐匿协议!我们拖住它们,为林墨争取时间!”灵能聚合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决绝意念。既然林墨选择了那条最危险的路,去寻求真正的破局之法,那么他们这些留下的人,就必须成为最坚固的盾牌,为他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防线再次变化,从全面抵抗转为重点防御与拖延。借助林墨留下的疫苗数据和漏洞信息,议会开始有意识地引导部分瘟疫与清理者发生冲突,并利用锁链协议升级后可能存在的、短暂的“适应性僵直期”进行骚扰和规避。
战争,从正面绞杀,进入了更加残酷而诡谲的消耗与拖延阶段。
与此同时,在那条极不稳定的超空间通道中,林墨正承受着前所未有的痛苦。舰体严重受损,失去了尾部稳定器和大部分护盾,在狂暴的空间乱流中如同一片落叶般翻滚。他几乎耗尽了力量来维持通道的指向和舰体不被彻底撕碎。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是一瞬,又仿佛是一个世纪。
前方无边的黑暗中,终于出现了一点……绝对的空洞。
那不是黑暗,也不是光亮,而是一种连“存在”这个概念都变得稀薄的绝对虚无感。潜行舰残存的传感器发回的数据一片混乱,物理常数在那里失去了意义,规则背景辐射低至冰点,仿佛一片被宇宙遗忘的、连时间都冻结的墓地。
那里,就是聆风所说的“静默禁区”吗?
林墨操控着濒临解体的潜行舰,如同扑火的飞蛾,朝着那片令人灵魂都感到冻结的“空洞”,缓缓滑入。
当舰体完全没入那片“静默”的瞬间,所有外部的喧嚣、战场的轰鸣、规则的紊乱,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令人疯狂的绝对寂静。连他规则符文躯内力量的流转声,都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却又被这片空间贪婪地吸收、湮灭。
这里,仿佛连“规则”本身,都陷入了沉睡,或者……死亡。
潜行舰的引擎彻底熄火,所有系统沉寂。林墨漂浮在冰冷的舰舱内,感受着这片区域那诡异到极致的“静默”,心中非但没有恐惧,反而升起一种明悟——也只有在这种连规则都近乎“归零”的地方,才可能保留住最古老、最原始、未曾被后世任何“修正”或“污染”过的……逻辑残响吧?
他挣扎着,推开扭曲变形的舱门,踏入了这片“静默禁区”。
脚下没有实地,只有一片虚无。他仿佛悬浮在一片概念的真空里。目之所及,只有远处一些影影绰绰的、如同凝固的烟雾般的阴影轮廓,以及……在这片绝对寂静中,隐隐传来的、仿佛来自宇宙诞生之初的、断断续续的……逻辑回响的余音。
他循着那最微弱、却最本质的回响,向着这片禁区的深处,艰难地“走”去。
每一步,都仿佛要耗尽他残存的力气,对抗着这片区域对一切“有序”和“活动”的天然排斥。
但林墨的眼神,却越来越亮。
他感觉到,自己离那个可能颠覆一切的秘密,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