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白把那张“小心内鬼”的纸条在掌心里揉成一团，指尖还能感觉到墨迹未干时留下的轻微黏腻。他没再看第二眼，直接塞进粗布裤兜，顺手拍了拍口袋里的种子罐——那三株生病的超级稻苗已经移栽到隔离区，赵老汉说虫子不像是本地生的，倒像是被人特意带来、专门挑这灵田下手。
“王铁柱。”李慕白转头，声音不高，却像村口敲钟一样准，“去把昨晚十点到十二点的影像调出来，通风口那段。”
王铁柱正蹲在地上啃窝头，闻言差点呛着：“你还真信有人往咱地里放虫？这又不是偷鸡摸狗的小事。”
“虫子不会坐车来学习种地。”李慕白咧嘴一笑，眼睛却没笑，“除非它也想入伙搞合作社。”
王铁柱翻了个白眼，嘴里嘟囔着“你这人一认真就吓人”，还是麻利地起身往监控室跑。
苏婉清从厨房端出一碗刚蒸好的灵米粥，香气扑鼻，连赵老汉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她把碗放在桌上，轻声问：“真查得出是谁？”
“查不出也得查。”李慕白盯着屏幕回放的画面，“昨儿那批苗是搭外国代表队的车运来的，人家笑呵呵地说来取经，结果咱们地里就长出了南边才有的蛾子卵。”
画面一帧帧跳过，夜色中的通风口静悄悄的，直到十一时十七分，一个身影闪了出来。那人穿着灰绿色制服，帽檐压得很低，动作却熟练得很，蹲下身撬开侧盖，从怀里掏出个密封小盒塞了进去，整个过程不到二十秒。
“这人谁啊？”王铁柱凑近屏幕，脑袋快贴上去了。
“某国代表的秘书。”李慕白放大对方袖口徽章和步态细节，“前两天签协议时见过，话不多，但总往种子柜那边溜达。我还以为他是害羞。”
赵老汉眯着眼看了一会儿，忽然道：“他走路右肩下沉，像是长期负重惯了。这种人，手上多半有功夫。”
“功夫也没用。”王铁柱抄起靠墙的铁锹掂了掂，“我这玩意儿专治各种不服。”
李慕白关掉影像，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联盟成立仪式还有两个钟头开始。咱们不如……当众请这位‘取经者’喝碗灵米粥？”
苏婉清眨眨眼：“要不要加点料？”
“当然要。”李慕白笑了，“多撒一把灵米粉，提神醒脑。”
仪式现场设在基地广场，各国代表陆续到场，彩旗飘扬，气氛热烈。国王亲自出席，站在主席台中央准备致辞。李慕白几人站在侧前方，看似随意，实则各就各位——王铁柱手握铁锹立在李慕白身后半步，苏婉清围裙口袋鼓鼓囊囊，赵老汉拄着拐杖，眼神一直锁着那个灰绿身影。
主持人刚念完开场词，李慕白便上前一步，接过话筒。
“各位远道而来的朋友，今天我们不仅要签协议，还得先解决一件小事。”他语气轻松，像在唠家常，“有人带了点‘特产’送给我们——变异钻心蛾卵，原产南境，繁殖力强，专咬好苗根系。这份礼，够意思。”
全场哗然。某国代表脸色骤变，身旁的秘书猛地抬头，眼神如刀。
“证据呢？”那代表强作镇定。
李慕白一点头，王铁柱立刻将便携屏架起，播放那段影像。画面清晰无比，连那人掏盒子的动作都一清二楚。
“这是误会！”秘书突然站起，声音发抖，“我没有——”
话音未落，他右手猛然探向裤管，一把小巧的手枪瞬间出现在掌心，枪口直指李慕白。
“你们的技术本该属于我们！凭什么让一个农民掌控！？”
空气凝固。
下一秒，王铁柱动了。他像头被激怒的牛犊，冲上去就是一记横扫。铁锹边缘精准磕在对方手腕上，只听“啪”一声，手枪飞出去老远，砸在主席台台阶上弹了几下。
秘书痛呼后退，还没站稳，苏婉清已跨步上前，手腕一扬，一把淡金色粉末迎面撒去。
那是用成熟灵米研磨的细粉，遇风即散，沾肤微烫，入眼更是刺痛难忍。秘书惨叫一声，双手捂脸跪倒在地，眼泪鼻涕一起流，嘴里还在骂，却已不成句子。
赵老汉几步上前，一手按住他肩膀，另一手从腰间抽出一根细麻绳，三两下就把他捆成了粽子。
“别急着喊冤。”赵老汉低声说，“等你能睁开眼再说。”
全场寂静片刻，随即爆发出热烈掌声。有人高喊“干得好”，还有人竖起大拇指。
国王缓缓走上台，脸色严肃。他看了一眼被按在地上哀嚎的秘书，又看向本国代表。
“此人行为已触犯《农业合作公约》第七条，蓄意破坏跨国粮食安全项目，罪证确凿。”他顿了顿，声音洪亮，“即刻驱逐出境，终身不得入境我国领土！”
侍卫上前拖人，秘书还在挣扎，脸上沾满尘土和泪水，嘴里嘶吼着听不清的话。
协议签署仪式继续进行。数据公布那一刻，年出口额破亿的数字亮在屏幕上，人群沸腾。李慕白站在主位，手扶协议文本，神情平静。
苏婉清站到他身边，低声问：“你说他真是一个人来的吗？”
“谁知道呢。”李慕白望着远处车队，“也许车上还有别的‘礼物’等着拆。”
王铁柱把铁锹插进地里，喘着气说：“下次再来，我建议直接拿锅煮了，反正灵米粉还剩不少。”
赵老汉哼了一声：“就怕他们学乖了，改放老鼠。”
李慕白笑了笑，正要说话，忽然注意到主席台角落有个工作人员正悄悄收起一台小型设备，外形与昨晚烧毁的信号增强器极为相似。
他刚想提醒，那人却迅速把它塞进工具箱，转身混入后台人群。
李慕白不动声色，只轻轻碰了碰王铁柱的胳膊。
王铁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眉头一皱。
苏婉清把手伸进围裙口袋，指尖捏住最后一撮灵米粉。
赵老汉慢慢弯腰，捡起了自己的拐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