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白抬头看了眼那只落在粮仓屋顶的麻雀,它歪着脑袋盯了他一会儿,扑棱一下飞走了。他低头瞧了瞧胸前的玉佩,温温的,像揣了块晒暖的石头。
他没再琢磨鸟或者玉佩的事,转身朝后山走。三年前那片废弃的砖厂,如今被改成了垂直农场的主控楼。外墙刷成了青灰色,门楣上挂着块木牌,歪歪扭扭写着“种地办”三个字,还是王铁柱拿锄头刻的。
推开门,一股暖风扑面而来。里面亮堂得很,两百层种植架从地下一层直通顶楼,层层叠叠像是个巨型书架,只不过上面摆的不是书,是菜。
“老规矩,先报数!”李慕白冲控制台喊了一声。
王铁柱从梯子上跳下来,手里还攥着一把螺丝刀:“第一到五十层,番茄稳了!第六十七层黄瓜开始挂果,第八十九层蓝莓缺光,已调LEd补照。最顶上那几层热带香蕉长得太猛,叶子都快戳破玻璃了。”
苏婉清站在角落的记录本前,头也不抬:“寒带松茸今天出了一批,赵老汉说比山里采的还香。”
“那是自然。”李慕白走到中央大屏前,手指划过数据流,“温度、湿度、光照全按作物脾气来,连浇水都是算好的。咱们这不叫种地,叫伺候祖宗。”
老支书拄着拐杖从楼梯口上来,喘了口气:“你这楼盖得高,我爬一次得歇三回。可你说不用外面供电,我就纳闷了——风车那点劲儿,够烧热水吗?”
“不止风车。”李慕白按下按钮,墙角一组沼气罐嗡嗡启动,“猪粪发酵产气,风力储能,再加上……一点点特别的东西。”
他拍了拍胸口,玉佩轻轻一震,控制台上的能量条缓缓上升。
“又是你那宝贝?”老支书眯眼,“我说小李啊,你这三年把工厂变菜园,把猪圈变电厂,村里人嘴上不说,心里都嘀咕——万一哪天你这‘特别的东西’不灵了,两百层菜是不是得一块儿蔫?”
话音刚落,王铁柱也凑过来:“我也想过这事儿。昨儿半夜停电五分钟,我吓得差点从床上滚下来。你说这要是冬天,暖气一停,寒带区的药材不得冻成冰棍?”
李慕白笑了笑:“所以今天召集你们,就是为了一件事——让大家亲眼看看,这农场到底靠不靠谱。”
他带着众人走进地下二层,掀开一块钢板,露出一条黏土管道。泥褐色的液体正缓缓流动,散发着淡淡的草木香。
“这是营养液,用空间里的土改良过的。”他说,“里头有上千种微生物,能自己调节酸碱,还能抗病菌。你看这管子,三年没换过,内壁一点霉斑都没有。”
苏婉清蹲下身摸了摸管壁:“确实干净。”
“还不止。”李慕白领他们上了顶层,推开玻璃门,一片棉田映入眼帘。棉花还没完全开花,但叶片绿得发亮,没有一片有虫咬的痕迹。
赵老汉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背着手绕了一圈,忽然蹲下抠了片叶子塞进嘴里嚼了两下,呸地吐出来:“没药味儿!真没打药?”
“一颗农药都没碰。”李慕白从兜里掏出一小包种子,红布裹着,“这是我昨天在灵田里发现的,自己长出来的。纤维比普通棉强三倍,虫子闻着味儿就跑。”
王铁柱瞪大眼:“自己长出来的?那你岂不是捡了个宝?”
“不是捡的。”李慕白把小布袋递给苏婉清,“是它等我们等到今天。”
苏婉清接过袋子,指尖微微发颤。她没说话,只是把布袋贴在心口,轻轻点了点头。
婚礼定在三天后,就在农场顶层的观景台。
筹备时却出了岔子。气象站预警,当晚可能有强风,电力系统不稳定,灯光秀怕是搞不成。
“不能取消!”王铁柱急得直跺脚,“全村人都等着看呢!再说你答应过苏姐,要让她看见‘春天种上天’!”
“那就别让它断电。”李慕白钻进主控室,打开灵田连接装置,“时间锚定,半速运行。”
他闭眼凝神,意识沉入灵田。外界的时间仿佛被拉长,电路板上的电流变得缓慢清晰。他一根根检查线路,调整储能分配,足足用了现实中的十分钟,在灵田里却像过了一个多小时。
“搞定。”他睁开眼,额头冒汗。
当晚风确实来了,但没刮多久就弱了下去。八点整,老支书颤巍巍按下总控按钮。
一层接一层的灯亮了起来。从底层的萝卜青菜,到中层的玉米高粱,再到顶层的棉花香蕉,整座建筑像是被点亮的巨塔。灯光流转,最终在夜空中拼出两个巨大的字母——Love。
山谷里爆发出欢呼声。孩子们举着小灯笼在田埂上奔跑,妇女们拍着手笑,连赵老汉都摘下帽子挥了挥。
李慕白和苏婉清站在最高处的平台上,身后是一片雪白的棉田,前方是照亮夜空的光字。
“好看吗?”他问。
“比你说的还亮。”她看着他,眼睛里反着光。
“其实我还藏了点东西。”他从口袋里又掏出一个小布袋,打开一看,是几粒泛着微光的种子,“我在灵田最深处找到的,种下去能四季开花,不惧霜雪。打算明天就试种。”
苏婉清接过袋子,忽然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王铁柱在控制台前看得清楚,猛地拍了下按钮,灯光闪烁两下,突然变形成一朵花的形状。
老支书呵呵笑着,掏出相机:“铁柱,快拍一张!记住这一刻!”
李慕白搂着苏婉清的肩膀,望着山谷里的灯火。远处,一只麻雀从林子里飞出,掠过农场玻璃幕墙,翅膀扫过一道反光。
他忽然觉得胸前一热。
玉佩正在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