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管道内阴暗潮湿,弥漫着铁锈和污水混合的刺鼻气味。林天拉着气喘吁吁的庞大海,沿着狭窄湿滑的通道向内狂奔,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出胸腔。身后入口处传来的死寂,比任何追击都更令人窒息。萧彻没有立刻追来,但这恰恰意味着绝对的掌控——他确信猎物无处可逃。
跑了约莫几十米,前方出现一个相对宽敞的检修室,室顶有微弱的光线从破损的栅格透下,正好照亮了房间中央一个半人高、散发着柔和蓝色光芒的金属柱体——能量信标!
信标近在眼前!
但林天却猛地停下脚步,将庞大海拽到身后,死死盯住信标前方那片看似空无一物的阴影区域。他的“火眼”在疯狂预警,那里的空间存在着极其细微的扭曲,一股冰冷、粘稠、如同蛛网般的无形力场,正笼罩着信标周围数米的范围。
“是…是陷阱?”庞大海声音发颤。
“是领域。”林天声音干涩,吐出了两个字。即使萧彻本人未至,他仅仅留下的一丝力量,便已化作无形的牢笼,隔绝了信标。这并非依靠蛮力或能量强度就能突破的,这是一种对规则的理解和运用,是境界的绝对差距!
就在这时,一个平淡的声音自身后通道不疾不徐地响起,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两人的心跳节拍上。
“能察觉到‘静滞力场’,你的洞察力,确实不凡。”
萧彻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通道的黑暗中缓缓走出,金丝眼镜反射着信标的微光,看不清眼神。他依旧没有散发任何强大的气息,但整个检修室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庞大海直接瘫软在地,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林天握紧长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全身肌肉紧绷到了极点。逃?无路可逃!战?无异于螳臂当车!
萧彻的目光扫过林天,最终落在那散发着蓝色光晕的信标上,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到手的艺术品。“战术、勇气、临机应变,你都展现出了不错的潜质。但潜力,需要时间成长。而现在,”他缓缓抬起手,指向林天,“你的演习,结束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只是随意的屈指一弹。
嗡——!
一道凝练得如同实质的灰白色指风再次出现,但这一次,速度更慢,却带着一股无法闪避、无法格挡的诡异感觉!它仿佛锁定了林天所在的空间,而非他本人!
林天瞳孔骤缩,“火眼”催发到极致!在他的视野中,那指风不再是简单的能量冲击,而是一道扭曲了沿途空间细微规则的攻击!它所过之处,空气中的能量粒子被迫让路,光线发生偏折,甚至连时间的流速都似乎产生了极其微妙的差异!这不是力量的碾压,这是规则层面的支配!
躲不开!挡不住!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心头!林天的大脑一片空白,过往的战斗技巧、能量运用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不!我不能倒在这里!
一股极其强烈的不甘和求生欲如同火山般从心底爆发!他不要就这样结束!他还没有找到父母失踪的真相,还没有看清这迷雾世界的本质,还没有……兑现对王风云那句“走下去”的承诺!
在这极致的压力下,在这生死一线的刹那,林天一直卡在瓶颈的“火眼金睛”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剧烈沸腾!他双眼中那流转的金色光丝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凝聚,最终竟在他的瞳孔深处,勾勒出两个极其复杂、无比玄奥的淡金色微小符文!
破妄!不止是看穿能量流动和虚幻表象!更要看穿这世间万物运行的根本——规则!
“给我……看清!!!”
林天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咆哮,将所有的精神、意志、乃至生命潜力,都灌注于这双蜕变中的眼睛!
嗡——!
世界在他眼中再次剧变!那缓慢袭来的灰白指风,在他“眼中”不再是不可理解的存在,其内部蕴含的、强行扭曲局部空间的“规则线条”变得清晰可见!虽然依旧复杂玄奥,无法理解,但他看到了!看到了那无数规则线条中,几条相对纤细、运转略显滞涩的“节点”!
就像再精密的机器,也有其最薄弱的连接点!
这一切说来话长,实则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在外人看来,林天只是僵立在原地,瞳孔中爆发出刺目的金芒,仿佛被吓傻了一般。
萧彻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惊讶之色:“这是……瞳术本源觉醒?”
就在指风即将点中林天眉心的瞬间——
林天动了!他没有躲闪,没有格挡,而是将手中长刀以一种看似毫无章法、甚至有些笨拙的角度,轻轻递出,刀尖不偏不倚,点向了那几道规则线条中最为脆弱的一个“节点”!
这一刀,没有蕴含任何强大的能量,只有他全部“破妄”意志的凝聚!
叮——!
一声清脆得如同玻璃珠碰撞的微响响起!
刀尖与指风碰撞点,爆发出一圈肉眼可见的、细微的空间涟漪!
下一刻,那看似无可匹敌的灰白指风,竟如同被戳破的气泡般,微微一颤,然后……凭空消散了!没有爆炸,没有冲击,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湮灭于无形!
“噗——!”林天如遭重锤击胸,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砸在身后的墙壁上,手中的长刀寸寸碎裂!强行窥视和干扰规则,哪怕只是最细微的一丝,也带来了恐怖的反噬!他的双眼血流如注,视线一片模糊,大脑如同被撕裂般剧痛!
但他,接下了这一指!
以“看见”并“触碰”规则的方式,接下了领域境强者压制境界后的一击!
检修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庞大海目瞪口呆,仿佛见了鬼。
萧彻缓缓放下了手,静静地看着瘫倒在墙角、浑身浴血、气息奄奄却眼神依旧燃烧着不屈火焰的林天,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惊讶,欣赏,甚至……一丝极其罕见的凝重。
“规则层面的洞察……”萧彻低声自语,“‘火眼金睛’……竟能触及至此?看来,总部对你的评估,还是太保守了。”
他并没有继续出手,只是站在那里,仿佛在重新审视着眼前这个一次次超出他预料的新兵。
林天挣扎着想爬起来,却浑身剧痛,无力地靠在墙上,只能靠着意志强撑着眼皮,不让自己昏过去。他知道,萧彻若想杀他,刚才那一指之后,他早已是个死人。
这不是胜利,这是……被给予了一次喘息的机会。
而这次以生命为代价的“看见”,为他推开了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门。法则的境界,第一次在他面前,展露了其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