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绣袍染血,父子对决见真心
赵文远的声音在营帐中响起,带着几分讥讽和不加掩饰的敌意:“演练尚未结束,药材竟已短缺一半。顾大人,您身为总指挥,难道不该给各位将领一个交代?”
他话音一落,众人目光齐刷刷落在顾景珩身上。
坐在主位的顾天骁神色不动,眼中却闪过一丝冷意。
顾景珩站在沈清棠身旁,面色平静,只是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微微眯起,透出几分寒意。
“证据。”他语气淡淡,却不容置疑,“无凭无据,就敢质疑我调度不当?”
赵文远嘴角一扬,似乎早有准备,侧身对陆子昂道:“陆大人,你也看出来了,这批药材损耗之大,远超预期,难道不是调度失当所致?”
陆子昂皱眉点头,缓缓开口:“确实蹊跷。”
此言一出,众将领议论纷纷,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沈清棠站在顾景珩身后,神色未变,但心中已有计较。
她知道,这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算计——赵文远借着这次事件,意图动摇顾景珩在军中的威信,进而打击整个绣医营的权威。
而这,正是她等待的机会。
她缓步上前,手中握着一方布帕,展开后,一幅精细绘制的疫情轨迹图清晰可见,上面标注着每一处“病患”所在区域的病情发展与所需药材用量。
“赵大人质疑药材短缺,不知可曾仔细研究过本次演练的布局?”她声音不大,却格外清晰,“这份图是我根据模拟疫情推演三日后所绘,药量安排皆按最合理路径调配,误差控制在两成之内。”
赵文远脸色微变,但仍强自镇定:“纸上谈兵罢了。”
沈清棠淡然一笑,从袖中取出一本账册,轻轻放在案上。
“这是我在演练过程中从药箱底部搜出的伪造账本。”她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座诸人,“原本应当入账的黄连、银翘等药材,在账上却显示已被调拨至黑市交易点。”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顾天骁眉头紧锁,拿起账册翻阅几页,脸色愈发阴沉。
赵文远终于变了脸色,猛地站起:“胡说!你这是栽赃陷害!”
“哦?”沈清棠语气轻描淡写,“那赵大人能否解释,为何账本上的笔迹与你书房常用的印章墨迹一致?”
此话一出,赵文远瞳孔猛然收缩,额角渗出冷汗。
顾景珩此时才开口,语气温凉:“赵大人若真问心无愧,不妨请大理寺查证便是。”
赵文远脸色铁青,咬牙怒视顾景珩:“你们合起伙来……”
“住口!”顾天骁一声怒喝,震得帐内众人皆是一惊。
他起身,目光如炬地看向自己的儿子,声音低沉而严厉:“顾景珩,你可知,身为将军之后,怎可如此依赖这些绣娘之流?将来如何统军作战?”
顾景珩迎上父亲的目光,毫不退让:“父亲可曾想过,真正的战场不止于刀剑之间,更在于生死一线?”
他转身面向众人,声音坚定有力:“今日这一场演练,不只是检验军队战力,更是为将来可能爆发的大疫做准备。若有将士染疫,谁能救?靠那些只会纸上谈兵的御医吗?靠那些空有虚名的老臣吗?”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赵文远身上。
“真正的敌人,不在战场上,而在人心深处。”
一句话落下,营帐中鸦雀无声。
顾天骁望着儿子,眼中第一次浮现出复杂的情绪。
他从未见过这个向来温润阳光的儿子,露出这般锋芒毕露的一面。
沈清棠站在一旁,唇角微扬。
他是时候站出来,证明自己了。
赵文远见形势逆转,眼底掠过一抹狠厉,正欲开口辩解,却忽然瞥见角落里一道身影一闪而过,神情瞬间僵住。
他仿佛察觉到什么,指尖微微颤抖。
沈清棠注意到了他的异常,目光微敛,不动声色地向顾景珩递了个眼神。
顾景珩会意,低声吩咐身边亲卫几句。
下一刻,赵文远突然起身,猛地朝帐外冲去!
“抓住他!”顾天骁一声令下,几个侍卫立刻追了上去。
但就在他们即将追上之际,外面传来一阵混乱的脚步声和兵器交击之声。
紧接着,一个侍卫冲进营帐,单膝跪地禀报:“回将军,赵文远试图逃离,已被埋伏已久的绣衣司拦截擒获!”
满堂再度震惊。
顾天骁目光如电,扫向赵文远的方向,怒火滔天。
“赵文远,你好大的胆子!”
赵文远被押着跪倒在地,脸色惨白,嘴唇颤抖,却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沈清棠看着这一切,心中却没有丝毫轻松。
因为她知道,这场风暴,才刚刚开始……夜色渐沉,营帐内烛火摇曳,映得顾天骁神色深沉。
赵文远被押入大理寺后,整个军营仍沉浸在方才那场风暴的余波之中。
沈清棠站在帐外,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绣医营,心中隐隐浮现出一个念头——这场风波背后,恐怕不止赵文远一人在推波助澜。
她转身回到营帐,却见顾景珩已换了身素袍,正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药递给顾天骁。
“父亲身体不适,需调养。”他语气平静,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顾天骁接过碗,并未立刻饮下,而是盯着儿子许久,眼中情绪复杂难辨。
沉默良久,他终于开口:“你从小不喜兵事,偏爱医术。我一直以为你是贪图安逸,不愿担当。可今日一战,不在沙场,却胜过万军。”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你说得对,真正的敌人,在人心深处。”
顾景珩微微颔首,没有接话,只是静静立于一侧。
顾天骁放下汤碗,目光如炬:“你想组建绣医军,我支持你。”
这句话落下,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沈清棠站在帐角,眸光微动。
她知道,这一刻对顾景珩而言意义非凡。
曾经那个藏在阳光笑容下的少年,如今终于迈出了属于自己的一步。
顾天骁起身,从怀中取出一枚金印,缓缓放在案上。
“这是当年先帝赐予我的‘军医监’令符。”他的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绣医之术,不该只被当作附庸,若能成军,必为国所用。”
沈清棠心中一震。
军医监令符?那是只有先帝亲自敕封、专司军中医务的至高权柄!
顾景珩看着那枚金印,眼底泛起一抹罕见的情绪波动。
他伸手轻轻触碰,指尖微凉,却似燃起某种炽热的信念。
“谢父亲信任。”他低声说道,语气郑重。
顾天骁深深看了他一眼,忽而道:“明日早朝,我会向陛下请旨,设立绣医军。”
沈清棠闻言,心下一紧。
她明白,这才是真正风暴的开端。
绣医营本就招致多方非议,如今要正式成军,势必会触动许多人的利益。
更何况……赵文远不过是个棋子,背后真正的黑手,还藏在暗处。
她悄悄看向顾景珩,后者眉宇间亦浮现出一丝思虑,但更多的是坚定。
这一夜,风未止,雨将来。
而在大宁朝的历史上,一场关于医者与战场、权力与仁心的变革,悄然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