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帝都夜宴，权臣的最后试探
大宁朝京城的夜，向来是灯红酒绿、纸醉金香之地。
而今日的皇宫，更是灯火通明，鼓乐齐鸣——庆功夜宴，为北境大捷设下。
沈清棠身着一袭素雅却华贵的月白锦缎长裙，腰间系着母亲留下的翡翠玉带，发髻高挽，仅以一支雕工精致的银簪点缀。
她手中握着一方绣有海棠花的金丝帕子，那是母亲临终前亲手缝制的最后一物，如今，成了她最贴身的信物。
“小姐，皇后娘娘亲自派人送来请帖，可见对您另眼相待。”秋荷在旁低声提醒，语气恭敬，眼神却不善。
沈清棠轻笑一声，眉目冷淡，“另眼相待？不过是我手中的东西，他们想借机夺罢了。”
她步履从容地走入宫门，夜风拂过她的脸颊，吹起一角衣袖。
她知道，今晚这一局，不是为了庆功，而是权臣们对她最后的试探。
宴会设在御花园内，假山流水之间，百官列席，酒香四溢，谈笑风生。
然而沈清棠刚一落座，便察觉到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其中尤以内阁大学士杜衡最为明显，他端坐高位，面带微笑，眼中却寒光闪烁。
“沈小姐果真气度不凡，连赴宴也如此引人注目。”礼部尚书裴侍郎忽然举杯，语气温和，却暗藏锋芒，“只是不知，侯府嫡女何以插手兵部事务？”
此言一出，满堂静了一瞬，旋即议论纷纷。
“兵部？”有人低声惊呼。
“什么情况？沈小姐什么时候查兵部了？”
沈清棠神色未变，抬眸淡淡扫过裴侍郎，继而望向皇帝的方向。
“皇上，臣女斗胆问一句，”她缓缓起身，声音清亮，“若非掌握确凿证据，兵部尚书萧远舟怎会连夜自缢于狱中？”
全场哗然。
萧远舟乃三日前被拘禁的兵部重臣，曾掌北境军务多年。
如今竟已死在狱中！
皇帝眉头微蹙，“此事尚在调查之中。”
“是啊，尚在调查。”杜衡终于开口，语气慢条斯理，“可沈小姐却敢擅自调阅边关密档，私审官员，此举，是否僭越？”
“臣附议！”裴侍郎立刻站起，“此等行径，若放任不管，朝廷纲纪何在？还请皇上削其职，以儆效尤！”
一时间，群臣附和之声络绎不绝。
沈清棠却似早有准备，从袖中取出一封密函副本，当众展开。
“这是萧远舟亲笔所写的供词，详细记录了他与北境乌勒图二世勾结，私自挪用军粮、泄露布防之罪。”她将密函递上，“臣女不过是奉先母遗志，查明当年苏家遭难真相。若说僭越，那也是为了忠义二字。”
皇帝接过密函，面色凝重。
“你……你怎么会有这个？”裴侍郎声音有些发颤。
“若非有人欲盖弥彰，怎会急于削我之职？”沈清棠反问，目光如刀般扫过杜衡的脸，“杜大人，你说呢？”
杜衡脸色微沉，却依旧笑意盈盈，“沈小姐聪慧过人，老夫佩服。”
气氛一时僵住。
就在此时，一名小太监急匆匆入殿，跪禀：“启禀陛下，宫廷画师陆子昂求见，说有关于夜宴之事要禀报。”
众人皆是一愣。
“宣。”皇帝沉声道。
陆子昂步入殿内，手中捧着一幅画卷。
他年纪轻轻，却神情肃穆，目光在众人脸上逡巡，最终定格在杜衡身上。
“回陛下，臣昨日作画时，无意中发现……”他顿了顿，声音不大，却足够让所有人听见，“杜大人袖中，似乎滑落一物，形似毒粉。”
此言一出，犹如雷霆炸响。
杜衡猛然起身，怒斥：“一派胡言！你有何证据？”
陆子昂却不慌不忙，将画卷展开，“这便是昨夜宴会的写实画作，臣一向以细致闻名，细节分毫不差。陛下请看——杜大人右袖口处，确实有一抹异色痕迹。”
皇帝定睛望去，果然见画中杜衡袖口之处，隐约有一抹灰白之色。
“顾神医。”皇帝忽而看向一直静默不语的顾景珩，“你既是神医，可识得此物是否为毒粉？”
顾景珩缓步上前，唇角微扬，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臣愿当场查验。”
他一步步走向杜衡，眼神凌厉如鹰。
全场屏息，等待这一刻的到来。
杜衡笑容不变，身形却微微后退一步。
沈清棠静静看着这一切，心中已有答案。
庆功宴尚未结束，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御花园内，烛火摇曳，群臣屏息。
陆子昂将画卷平铺于案上，指尖轻点画中杜衡的右袖：“此处痕迹与昨夜所见分毫不差，臣不敢妄言，只愿为真相尽绵薄之力。”
皇帝目光微沉，扫视全场。
杜衡笑容未减，却已不复先前从容，“陛下明鉴，此乃无稽之谈，老夫素来清白，岂能因一幅画便遭污蔑？”
“画虽不能作证，但若真有其事，”顾景珩缓步上前，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何妨一查？”
他目光落在杜衡袖口，眼神锐利如刃，“神医识百毒，辨万药，若杜大人无愧于心，又何惧查验？”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杜衡脸色微变，正欲开口反驳，皇帝已淡淡道：“搜。”
话音落下，两名侍卫立即上前。
杜衡眉心跳动，却强自镇定，任由侍卫动手。
然而就在指尖触及衣襟之时，忽听一声细响——
“啪！”
一只玉扳指掉落在地，裂开一道细纹。
众人侧目望去，只见杜衡面色阴沉如水，拳头紧握，指节发白。
侍卫从其夹层中取出一小包白色粉末，纸包精致，封口严密，显然并非寻常之物。
沈清棠眸光一冷，果然如此。
她缓缓起身，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讥讽：“杜大人，这可就是‘无心之失’了？”
满堂哗然。
裴侍郎脸色惨白，连忙跪下请罪：“陛下，此事蹊跷，还请明察……”
“明察？”杜衡冷笑一声，声音低哑，“今日之事，不过是有人想借题发挥罢了。”
皇帝并未言语，只是静静看着那包粉末。
就在此时，皇后娘娘忽然开口，语气柔和却不容忽视：“陛下，沈小姐出身侯府，才情出众，绣衣使一职更是您亲赐予她，以表彰她查明苏家旧案、揭发兵部弊案之功。若因此事轻废其职，恐寒天下忠义之心。”
皇后这一句话，看似温和，实则力挽狂澜。
皇帝目光微闪，似在权衡。
沈清棠心头微松，皇后果然站在自己这边。
片刻后，皇帝缓缓道：“此事暂且搁置，御史台彻查杜衡嫌疑，待有结果后再行定夺。”
话音落下，杜衡脸色骤然一变，眼中怒意一闪而逝。
“谢陛下。”沈清棠微微屈身行礼，语气恭敬却不卑不亢。
杜衡则站起身，深深看了沈清棠一眼，随即转向皇帝，拱手行礼：“老臣恭候圣裁。”
他退后一步，转身离去，脚步平稳，身形挺直，可手中那只玉扳指，已被他捏得粉碎。
“好一个伶牙俐齿……棋未终，胜负尚未定。”
夜风拂过，他嘴角浮起一抹冷笑，眼底掠过一丝狠厉。
宫墙之内，暗流涌动，杀机初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