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风起漕运,棋局初开
夜色沉沉,京城兵部衙门内烛火未熄。
兵部侍郎陈允衡端坐案前,手中握着一封密信,眉头紧蹙。
信封上无署名,只有一枚极不起眼的青竹印记,他认得这枚印记——是当年苏家旧物。
“苏家……”他低声喃喃,目光落在摊开的账册上。
纸页间字迹工整、数字详尽,江南漕运历年进出明细、官员收受贿赂记录、走私路线图一应俱全。
更令人震惊的是,其中竟牵涉几位朝中重臣的名字!
“好大的胆子。”陈允衡心中震怒,随即冷静下来,“若此物属实,江南官场怕是要翻个底朝天。”
他起身踱步至窗边,凝视夜空,思绪翻涌。
他知道,此事一旦曝光,势必掀起滔天巨浪。
可也正因如此,必须谨慎处理。
翌日清晨,一封奏折悄然送入御书房。
皇帝朱笔批阅至此,神色骤变。
与此同时,江南某处阴暗府邸内,段无痕猛地摔碎茶盏,瓷片四溅,惊得手下人不敢出声。
“你说什么?!账册丢了?!”他声音低哑如兽吼,眼中戾气翻腾。
一名黑衣属下跪伏在地,额头冷汗直冒:“属下查过,事发当晚有三人潜入库房,目标明确,行动迅速,显然是冲着账册而来。他们用毒粉与烟雾弹掩护撤离,属下已派人沿途追查,但目前尚无线索。”
“废物!”段无痕一脚踢翻案几,“你们都是死人吗?那账册要是落入朝廷手里,我们全都得死!”
他猛然转身,寒声道:“立刻加派人手,严密监视沈清棠的绣庄,尤其是她身边的那个神医顾景珩。我要知道他们的每一个动向!”
话音落下,门外已有影卫悄无声息地退去,执行命令。
而此刻,在沈清棠新开设的“清棠绣坊”内,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落在织机之上,映出一道道纤细却坚定的身影。
绣娘们低头刺绣,针起针落间皆专注认真,而沈清棠则站在绣架旁,手中金线轻捻,眉目清冷。
她身后,顾景珩一身素白衣袍,手持药箱,神情慵懒,却目光深沉。
“账册已经送出。”她淡淡开口,并未回头,“接下来,就看京城那边如何反应了。”
顾景珩轻轻一笑:“你这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玩得不错,可惜,敌人不会坐以待毙。”
沈清棠眸光微闪,语气平静:“我本就没打算让他们安心。”
话音刚落,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一名小厮匆匆跑来:“小姐,江南巡抚李大人送来帖子,邀请您明日赴宴。”
沈清棠接过帖子,指尖轻轻摩挲,片刻后抬眸看向顾景珩:“正好,我也想会会这位李大人。”
次日午后,江南巡抚府,朱门高墙,气势森然。
沈清棠身着素雅淡紫罗裙,肩披银丝薄纱,发髻整齐,举止从容,走入府中时,引来不少人侧目。
李文远亲自迎于阶前,笑意温厚:“沈姑娘久违了,苏家旧识,今日能再相见,实乃幸事。”
沈清棠微微颔首,不卑不亢:“李大人客气了,今日登门,是为商议合作一事。”
席间,酒菜精致,宾主言笑晏晏,气氛看似融洽,实则暗流汹涌。
李文远几次试探性询问苏家旧事,言语间夹枪带棒,试图探知沈清棠此行真实目的。
然而她对答如流,滴水不漏,反倒将话题引向苏家祖传的“双面绣”技艺,以及欲在江南开设新绣坊之事。
“若能得到大人的支持,清棠绣坊或可在漕运沿线开设分铺,届时亦可为江南经济添砖加瓦。”沈清棠语气温和,却透着不容忽视的锋芒。
李文远眼神微眯,似笑非笑:“沈姑娘果然胸有丘壑。”
这时,一直沉默的顾景珩忽然举杯:“李大人政务繁忙,能拨冗接待沈姑娘,实为荣幸。在下听闻大人身体欠佳,不妨让在下为您把一把脉,略施薄技。”
李文远脸色微变,强笑道:“神医说笑了,本官身体康健,无需劳烦。”
顾景珩却不依不饶:“大人莫要推辞,有些隐疾,平日不显,却易酿大祸。不如趁今日良机,让我瞧瞧也好放心。”
沈清棠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切,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明白顾景珩的意图——既然对方想试探她,那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更何况,她早就怀疑李文远长期服用某种慢性毒物,或许是被人所制,又或许另有隐情。
最终,李文远只得勉强应允。
一场看似寻常的饭局,在众人表面笑容之下,埋下了更深的棋局。
夜幕降临,沈清棠与顾景珩乘马车返回绣坊。
车帘微掀,她望向远处灯火阑珊的江南城,唇角缓缓扬起。
“段无痕很快就会坐不住了。”她轻声道。
顾景珩靠在车厢角落,目光温和:“你打算下一步怎么做?”
沈清棠眸光微敛,语气坚定:“三日后,我会举办一场‘苏绣展’,广邀江南士绅名流。到时候,鱼自然会上钩。”
顾景珩轻笑:“你倒是耐心。”
她转头看他一眼,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这不是为了配合你的节奏嘛。”
风拂过夜色,吹动她的长发,也吹动了一场更大风暴的序章。
夜色如墨,沈清棠回到绣坊后,并未立刻歇息,而是径直走入内堂,唤来绣坊管事与几位心腹。
“三日后苏绣展的请帖,务必送到江南巡抚李文远、青蛇帮段无痕手中。”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另外,通知所有合作商户,绣展当日,将‘双面绣’技艺作为主打,务必吸引足够目光。”
“是,小姐。”管事低首应命,心中却隐隐觉得此事不简单。
这苏绣展看似寻常,实则背后另有玄机。
沈清棠望向窗外,眼神沉静而深邃。
前世母亲因被污蔑勾结漕运私贩而遭贬斥致死,今生她绝不容许悲剧重演。
段无痕与李文远狼狈为奸,控制江南漕运多年,若非她借着开绣坊之名暗中查探,恐怕至今仍蒙在鼓里。
顾景珩站在一旁,看着她眉宇间那抹冷静从容,心头微微一动。
“你打算当众揭发他们?”他轻声问。
“不错。”沈清棠回眸看他一眼,“但在此之前,得让证据说话。”
她早已从账册中发现端倪,段无痕之所以能掌控漕运,是因为有朝廷官员为其撑腰。
而那位江南巡抚李文远,便是其中关键人物之一。
若要扳倒他们,光靠一本账册远远不够,必须设局让他们自投罗网。
次日清晨,绣坊便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苏绣展。
绣娘们日夜赶工,准备展出作品。
而外头的传言也迅速传开——
“听说清棠绣坊要办一场前所未有的苏绣展,连巡抚大人都亲自受邀!”
“那可不是,据说这次展出的是苏家祖传的‘双面绣’,一针一线皆为绝技,连宫里都曾派人求购!”
流言飞传,段无痕果然坐不住了。
“她这是什么意思?”段无痕捏着请帖,眼中杀意隐现,“难道想借绣展引我现身?”
身旁谋士低声劝道:“帮主,此女心思缜密,不可轻举妄动。不如派人在绣展上布置眼线,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段无痕冷笑一声:“也好,就让我看看这个沈清棠,到底是真有本事,还是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与此同时,顾景珩悄然安排亲信阿九潜入绣坊,依照计划,在绣展现场埋下数处“证据”。
一封伪造的密信,几块带有青蛇帮印记的布料残片,还有一份伪装成“交易账目”的纸张,皆被巧妙安置在绣坊偏殿角落,等待有人“无意间”发现。
一切准备妥当,只待棋子落定。
沈清棠则在绣坊内亲自检查每一件展品,尤其是那幅即将压轴登场的“双面牡丹图”。
正面看是盛开富贵,背面却是枯枝凋零,寓意深远。
“绣品虽美,却也要有识货之人。”她喃喃自语,眼中寒芒微闪。
夜深人静,绣坊灯火通明,沈清棠独自坐在案前,翻阅着手中的情报。
“段无痕……你的好日子,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