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将军府夜宴，棋局再开
将军府夜宴，灯火通明。
雕梁画栋的正厅中，檀香袅袅，酒过三巡。
太子萧景明身着玄色蟒袍，神色自若地端坐主位，笑意温润，目光却始终在沈清棠与顾景珩之间游移。
他不动声色，却每一句话都似有千钧之重。
而坐在左侧上位的镇国大将军顾天骁，则是另一番气象。
他身穿戎装未卸，腰间佩剑尚未归鞘，眉宇间透出几分肃杀之气。
这并非一场寻常的宴席，而是他设下的局——试探沈清棠，也试探顾景珩。
“来，尝一口。”顾天骁将手中鹿肉递到沈清棠面前，语气平淡如水，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感。
满堂宾客皆屏息凝神，连伺候的丫鬟都不敢多喘一口气。
沈清棠微微一笑，神色从容，接过那块热腾腾的鹿肉，轻声道：“将军盛情，妾身岂敢不领？”
她眸光一转，落在对面顾景珩身上，见他眉心微蹙，便知这试探才刚刚开始。
她放下筷子，轻轻抬眸，道：“只是不知，将军可还记得当年林家之事？母亲苏芷兰，正是因揭露林家私通北狄、走私军械，才遭人构陷，最终含冤而死。”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太子而顾天骁则是脸色骤沉，手掌握紧了杯沿，指节泛白。
“你从何处听来的谣言？”他声音冷硬如铁。
“不是谣言。”沈清棠站起身，缓缓从袖中取出一份泛黄的文书，“这是先母临终前亲手誊写的交易记录，上有林家与北狄商队往来的详细账目，以及当年负责押运的兵部将领姓名。”
众人惊愕。
这份证据，若是真的，足以震动朝野。
顾天骁盯着那卷纸，眼神复杂，半晌未语。
就在此时，一道低沉的声音在沈清棠耳畔响起——
“父亲在等一个真正的筹码。”顾景珩低声开口，语气平静却藏着锋芒。
沈清棠微微侧头，望向他，心中忽然明白了几分。
顾天骁并非不识忠奸之人，但他身为边关统帅，行事讲究谋略与利益权衡。
他今日请太子与她赴宴，目的绝非仅为试探，更是在寻找一个能撬动北境格局的支点。
而她，必须成为那个支点。
“将军。”她再次开口，语气温柔却不容置疑，“若林家之事属实，那么牵涉其中的不仅仅是户部贪腐，更是北境军需调度的大事。您若愿助我揭开真相，不仅可还我母亲清白，更能保大宁江山社稷安稳。”
满堂寂静。
顾天骁终于抬起头，直视沈清棠，眼底浮现出一抹深思。
“你母亲……”他喃喃低语，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就在这时，太子忽而轻笑一声，插话道：“将军若能助我清除林家，北境军需便可由您全权调度。陛下对此已有所意，只待时机。”
此言一出，空气陡然凝滞。
顾天骁目光微闪，却没有立刻回应。
局势，愈发复杂。
而就在这个关键时刻，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一名侍女款步而入，跪地禀报：“启禀将军，皇后娘娘已在外等候，欲赴宴席。”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皇后亲至？
顾天骁面色微变，随即起身迎出门外，太子也连忙整理衣袍，神情严肃起来。
沈清棠则心头一震，隐约意识到什么。
她看着殿外那一道熟悉的身影缓步而来，身着凤纹华服，气质雍容，目光却带着一丝探究与悲悯。
她缓缓走近，在场诸人都纷纷行礼。
唯独沈清棠怔在原地，耳边响起皇后温柔却又意味深长的一句话：
“将军，你可还记得苏芷兰？当年她救过你的亲卫，如今她的女儿在此，你忍心让她重蹈覆辙吗？”皇后娘娘适时开口，声音温婉，却如一枚石子投入深潭，激起层层涟漪。
“将军，你可还记得苏芷兰？当年她救过你的亲卫，如今她的女儿在此，你忍心让她重蹈覆辙吗？”
此言一出，满堂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顾天骁身形微僵，目光落在皇后身上，眼中浮现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他当然记得苏芷兰。
那是十五年前的事了。
边关战乱，敌军夜袭，他麾下一名亲卫被俘，受尽酷刑，几近丧命。
是苏芷兰——当时还是沈怀安侧室的一位平民女子，在逃亡途中偶然救下了那位亲卫，并用随身带的草药为他疗伤，甚至变卖首饰筹钱请大夫。
那一夜，亲卫在她面前跪地痛哭，说若非她出手相救，自己早已死于北狄营中。
后来那亲卫回到军营，将此事禀告顾天骁，他亲自派人查证，确认无误，也曾想报恩，但那时苏芷兰已被接回侯府，不久后便传出病逝的消息。
如今，她的女儿就站在这里，面对权势滔天的将军、朝局暗涌的太子，依旧挺直脊背，毫不退让。
顾天骁沉默良久，终是缓缓点头：“我会考虑。”
三个字，虽轻，却如千钧之锤落地，敲响了命运的钟声。
众人皆知，这位铁血将军素来言出必行。
今日这一句“会考虑”，已是他难得的松口。
沈清棠心头一松，面上却不显，只是微微欠身行礼，语气平静：“多谢将军。”
宴席结束得比预期早了许多，宾客们纷纷离席，唯恐卷入这场尚未落幕的权力漩涡之中。
夜风微凉，月光洒在青石板上，映出斑驳光影。
顾景珩提着灯笼，与沈清棠并肩走在归途上，脚步稳健而从容。
“你今日那句话，让他想起了过去。”顾景珩忽然开口，声音低沉温柔。
沈清棠望着远方，唇角轻轻扬起：“只要他还记得忠义二字，我们就还有机会。”
“太子不会善罢甘休。”顾景珩提醒。
“我知道。”沈清棠轻声道，“但他要的是北境安稳，而不是一个内斗不止的大宁。”
两人步伐一致，仿佛早已默契。
走至巷口，沈清棠停步，转身看向顾景珩，目光清亮：“谢谢你。”
顾景珩微微一笑，眼底藏不住温柔：“我答应过你母亲，会护你周全。”
沈清棠怔住，心中泛起波澜。
原来，他们之间的羁绊，早在她出生之前，就已经悄然生根。
夜色更深，沈府内院灯火渐熄。
沈清棠刚踏进房门，便听闻小丫鬟低声禀报：“小姐，老秦在外求见，说是……有要紧事。”
沈清棠眉峰微动，唤人将老秦带入偏厅。
片刻后，一个布衣粗衫的老仆低首进来，神色凝重。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陈旧的布包，双手奉上：“大小姐，这是我从当年马车残骸里找到的东西。”
沈清棠接过，指尖微微颤抖。
她缓缓打开布包，一道微弱却熟悉的光泽映入眼帘。
那是一枚玉佩，断裂成两半，边缘处还沾着些许褐色痕迹。
她的心跳骤然加快。
这是母亲贴身之物，也是她儿时的记忆。
可当年马车坠崖之后，一切都被毁于一旦，为何会有幸存？
沈清棠抬眸看向老秦，正欲开口询问，却被对方抢先一步：
“大小姐，有些事，我本不该说。但现在看来，不说不行了。”
他顿了顿，声音沙哑：“当年那场意外……不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