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风起账房，步步为营夺先机
沈清棠立在厅堂之上，望着面色铁青的父亲，心中却并无多少快意。
李氏被责令闭门思过，王婆子则被革职查办，押入后院柴房等候发落。
账房一职临时由沈清棠代管——这是她早有预料的安排，也是她接下来布棋的关键一步。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春桃便已悄然进了账房。
“小姐让我来帮着整理旧档，还请几位嬷嬷多多指点。”她说话温婉，脸上带着几分羞怯，谁也不会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小丫鬟，竟是沈清棠安插进来的眼线。
账房内一片忙碌，但真正懂账目的老成之人不多，沈清棠接手之后，立刻着手梳理各房采买流程，将那些中饱私囊、虚报浮夸的账目一一剔除。
短短几日，府中用度竟节省了三成。
“大小姐这手段，比前头几个账房先生都利落。”一位掌灯的老嬷嬷低声感叹，“侯爷若知，怕是得刮目相看。”
与此同时，沈清棠并未停下她的追查。
她在旧账中翻找出几笔可疑的药材交易，皆与当年母亲苏芷兰病亡时所服之药有关。
其中一味名为“玄霜草”的药材，据医书记载，本不该出现在母亲的药方之中。
而这些药材的采购记录，赫然盖着李氏的私章。
她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枚朱印，眸光渐冷。
母亲不是病死的……是中毒身亡！
她心头一阵刺痛，却很快压下情绪。
如今证据尚未确凿，她不能轻举妄动。
于是，她故意在新整理的账簿上留下一处“疏漏”——将一笔大额采买记成了小额，并且放在显眼的位置。
果不其然，第三日夜里，账房窗外传来细微响动。
“来了。”藏身于暗处的柳嬷嬷眼神一凝，悄悄靠近窗边。
只见一道黑影翻墙而入，动作极为熟练地撬开锁柜，取出一本账册，正欲替换之时，柳嬷嬷一声冷喝：“大胆贼人，竟敢擅闯账房！”
那黑衣人惊骇回头，却被早已守在一旁的两名护院当场擒住。
“是你？”沈清棠闻讯赶来，目光落在那人面上，嘴角微扬。
竟是李氏身边的贴身丫鬟，翠儿。
“小姐……此事与我无关！”翠儿连连叩首，声音颤抖，“我是受夫人之命，只是想取回一份账本……”
“取回？”沈清棠冷笑一声，“那你为何要替换？莫非夫人连账册也能随意拿进拿出？”
翠儿顿时语塞，脸色惨白如纸。
沈清棠不再理会她，转头看向账簿，那处“疏漏”果然已被修改，替换成了一笔更小的数目。
她心中已有定数，当下令人封存原账，将翠儿押送至父亲面前。
这一夜风波过后，李氏再难掩饰慌乱，整日紧闭房门，不敢露面。
而沈清棠，则趁此机会，重新整顿账房，将一些年久失修的规矩一一更新。
她不仅精通算术，更懂得人心。
对那些忠心耿耿的老嬷嬷她以礼相待，对贪墨之人则毫不留情，一时间，整个侯府上下，无人不称她手腕利落。
就连原本对她不屑一顾的几个庶出姐妹，也纷纷收敛了言行。
然而，她心中清楚，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母亲的死因未明，李氏背后的靠山仍未浮出水面，她需要更多筹码。
而这，不过是她的第一步棋。
夜色深沉，沈清棠独坐书房，手中握着一张泛黄的药方，那是母亲临终前亲手抄写的最后一份处方。
她轻轻摩挲着纸页，
“娘亲，我会为你讨回公道。”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春桃的声音：“小姐，老爷传召您去前厅。”
沈清棠微微一怔，随即起身，整理衣裙，缓步而出。
她不知道父亲为何突然召见自己，但她隐隐察觉到，这一次，似乎有些不同。
风起账房，她步步为营；暗布棋子，她运筹帷幄。
而在前方等待她的，或许，是一场更大的风暴。
沈清棠缓步踏入前厅，心中却并不如表面那般平静。
侯爷沈怀安正端坐于主位之上，手中轻抚着一封账册，神色莫辨。
见她进来，只淡淡地抬眼看了她一眼，目光中竟藏着几分她从未见过的认真与探究。
“清棠。”他开口，声音沉稳有力，“这几日账房之事，我已听闻。”
沈清棠垂眸，姿态恭谨：“是女儿职责所在，不敢怠慢。”
“职责？”沈怀安低声重复了一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母亲去世之后，这府里能真正担得起‘职责’二字的，还真不多。”
这句话说得意味深长。
沈清棠心头一震，抬头对上父亲的目光。
这是多年以来，他第一次在人前如此直白地提及她的母亲——那个被众人避而不谈、仿佛从未存在过的女子。
她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应。
沈怀安收回视线，望向堂外渐暗的天色，语气缓缓道：“你母亲当年……是个极聪慧的人。可惜……”
话音未落，却似有千钧之重压在她心头。
沈清棠抿了抿唇
“李氏那边，我已派人查过。”沈怀安继续道，“她近日行为失常，怕是真有些事情瞒着我。”
沈清棠心头一动，却没有说话。
“你若有所怀疑，不妨直说。”沈怀安忽然看向她，目光如炬。
她沉默片刻，低声道：“女儿不敢妄言，只是账册上的痕迹，实在难以忽视。”
沈怀安轻轻点头，眉宇间透出几分疲惫：“我知道你是个心思细腻的孩子……往后，账房的事，你就多费些心吧。”
“是。”
临走时，沈怀安又补充了一句：“清棠，你是沈家嫡女，不要让人小瞧了去。”
沈清棠脚步一顿，转身深深行礼：“女儿明白。”
走出前厅，夜风拂面，她却觉心头滚烫。
父亲的态度变了。
不再是那个只知偏袒继母、对她冷眼相待的侯爷，而是开始重新审视她这个“寒门嫡女”。
可她心里清楚，这只是开始。
李氏绝不会善罢甘休，而她，也绝不容许自己再退缩半步。
当夜，李氏房中灯火通明，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怎么会这样！”沈梦瑶咬牙切齿，“原本只是想让你查查她，怎么反倒让她立了大功？！”
李氏脸色苍白，双手紧握成拳：“我也没想到老爷会突然召她去前厅……而且，看他的态度，分明是在护她。”
沈梦瑶冷笑一声：“一个没人疼没人管的小丫头片子，也敢翻了天？娘，不能再让她这么下去了。”
李氏闭了闭眼，沉声问：“你想怎么做？”
沈梦瑶嘴角微扬，”
李氏眉头皱起：“你有把握？”
“当然。”沈梦瑶轻笑，“只要放出点风声，说她与外男私会……一个孤女，又无母族撑腰，谁会信她是清白的？”
李氏眼神微动，终于下定决心：“好，从明日开始，我们不再正面冲突，转而暗中下手。”
与此同时，沈清棠独自坐在灯下，翻阅着新到的一批药材账本，指尖轻轻划过一行行墨迹，神情专注而冷静。
她忽而轻笑了一声，低声道：
“这才刚开始。”
窗外风声骤起，仿佛一场风暴，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