颈侧传来的剧痛尖锐而深入骨髓，栖梧冰冷唇齿的啃噬如同野兽标记领地，粗暴地碾过那道深红发暗的魔纹疤痕。
离阙身体绷紧如弦，被迫仰起的颈项拉出脆弱而屈辱的弧线，喉结在栖梧灼热魔息的喷吐下艰难地滚动。
冰蓝的瞳孔死死盯着殿顶翻滚的、如同凝固污血的魔云，那里面翻涌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疲惫。
恨意依旧在胸腔燃烧，焚心蚀骨。但此刻，离阙将它死死压入识海最深处那片冰封的死寂之下。
挣扎是徒劳的，只会换来更疯狂的压制和离珩更惨烈的折磨。栖梧要恨，要看他痛苦挣扎。那么，他便不给。
栖梧的啃噬愈发用力，仿佛要将那疤痕连同皮肉骨骼一同嚼碎吞下！
然而，无论他如何施暴，身下这具清瘦的身体除了因生理性剧痛而无法抑制的细微颤抖，再无更多反应。
没有痛苦的呻吟，没有愤怒的嘶吼，甚至连一丝抵抗的紧绷都没有。
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冰冷和沉默。那冰蓝瞳孔中映出的魔云，仿佛也凝固成了对他疯狂最无言的嘲讽。
“说话！”栖梧猛地抬起头，唇齿间沾染着离阙颈侧渗出的新鲜血珠，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妖异的暗红。
他血瞳中翻腾的暴怒被一种更深的、被彻底无视的狂躁取代！
魔爪狠狠揪住离阙散乱在枕上的银白发丝，力道之大几乎要连根拔起！
“本尊让你说话！离阙！看着我！恨我啊！”
离阙的头颅被粗暴地扯动，颈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被迫侧过脸，冰蓝的瞳孔终于对上了栖梧那双燃烧着焚世怒焰的血瞳。
然而，那里面依旧没有任何栖梧渴望看到的激烈情绪。
没有恨，没有怒，只有一片深沉的、如同万载玄冰般的疲惫与...漠然。仿佛在看一个与己无关的、歇斯底里的疯子。
这漠然，比最恶毒的咒骂更让栖梧魔核剧痛！
“你——！”栖梧喉间滚出野兽受伤般的低吼，血瞳瞬间被猩红彻底淹没！
他猛地扬起另一只魔爪，凝聚着足以拍碎山岳的恐怖魔元，带着毁灭一切的暴怒，狠狠朝着离阙那张苍白平静、却写满漠然的脸扇去！
掌风撕裂空气，带来死亡的尖啸！
离阙甚至没有闭上眼。冰蓝的瞳孔平静地倒映着那急速放大的、缠绕着毁灭魔纹的魔爪。
没有恐惧，没有躲闪，只有一种近乎解脱的平静等待。
就在那魔爪即将触及离阙脸颊的千钧一发之际！
栖梧的动作，硬生生地停滞在半空！
凝聚着恐怖魔元的魔爪，距离离阙苍白的脸颊不过寸许，狂暴的掌风甚至掀起了他额前的几缕银发。
栖梧血瞳中的狂怒如同被投入寒潭的熔岩，在剧烈的冲突中扭曲、挣扎、最终凝固成一种难以置信的、深可见骨的恐慌！
他看着离阙眼中那片深不见底的疲惫冰原，看着那视死如归般的平静，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魔魂——
他宁愿死...
宁愿承受自己毁灭的一击...
也不愿再给予一丝反应...
哪怕...是恨？
这个认知带来的恐慌，瞬间压倒了所有暴怒！栖梧的魔爪剧烈地颤抖起来，凝聚的魔元如同退潮般轰然溃散！
他猛地收手，如同被烫到一般，高大的魔躯甚至不受控制地踉跄后退了一步！
血瞳死死盯着离阙，里面翻涌着被彻底刺伤的暴戾和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巨大的恐惧。
“好...好...好！”栖梧的声音扭曲变形，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尖利，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的冰碴。“你连恨...都不愿给我了？”
他血瞳中翻涌着毁灭一切的冲动，魔气不受控制地外溢，震得寝殿内魔幔狂舞，锁链铮鸣作响！他猛地指向离阙，指尖因极致的愤怒和恐慌而颤抖：
“你以为沉默...就能摆脱我？！”
“你以为漠然...就能斩断这锁链？！”
“做梦！”
栖梧如同困兽般在榻边焦躁地踱步，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战鼓擂在离阙心上。
他血瞳中的火焰疯狂跳跃，最终定格在离阙颈侧那道被他啃噬得再次崩裂、正缓缓渗血的狰狞疤痕上。
一个更加恶毒、更加能刺穿这层冰冷盔甲的念头，瞬间攫住了他！
“你想护着离珩那个废物？”
栖梧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却比之前的咆哮更危险百倍！
他血瞳死死锁着离阙冰蓝的眼眸，试图从那片疲惫的冰原中捕捉到一丝裂痕。
“你为他签下魔后之名...为他忍受这一切...”
栖梧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至极的弧度，如同恶魔的微笑：
“那本尊...就让你看看...”
“你付出如此代价...换来的...是什么！”
话音未落，栖梧魔爪猛地凌空一抓！浓郁的魔气瞬间在前方凝聚，化作一面边缘流淌着熔岩魔纹的巨大水镜！
镜面波纹荡漾，阴森恐怖的画面瞬间清晰显现——
魔宫地牢最深处！玄铁铸就的刑架之上！
离珩！
他四肢与琵琶骨依旧被燃烧着暗红魔焰的锁链穿透，牢牢钉死在冰冷的刑架上！但此刻，他的状态比之前所见更加凄惨！
原本年轻俊朗的脸庞布满青紫淤痕，一只眼睛肿胀得无法睁开，另一只眼睛半睁着，里面是死寂的灰败和深入骨髓的痛苦。
他身上的单薄囚衣几乎被鲜血浸透，新旧伤痕叠加。
更令人心魂俱碎的是，离珩的嘴被一道燃烧着魔焰的禁言咒死死封住！他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只能如同离水的鱼般，身体在锁链的禁锢下无意识地剧烈抽搐、痉挛！
灰败的眼眸因极致的痛苦而涣散，大颗大颗混着血丝的泪水，无声地从他肿胀的眼眶中滚落，砸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
“唔...呃...”离珩喉咙里发出极其微弱、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呜咽，被禁言咒死死压制，只剩下绝望的窒息感。
“看啊！师尊！”栖梧的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向离阙！
他魔爪指着水镜中离珩无声挣扎、泪血交加的惨状，血瞳中燃烧着报复性的快意和一种病态的期待。
“看看您那好徒儿！看看您用‘魔后’之名换来的‘平安’！”
“喜欢么？”
“这...就是背叛本尊！妄图带走您...该得的下场！”
水镜的画面如同最残酷的刑罚，瞬间刺穿了离阙强行筑起的冰封心防！
冰蓝的瞳孔在看清离珩惨状的刹那，骤然收缩成针尖！
那片深沉的疲惫冰原瞬间被撕裂！
滔天的悲恸、无法言喻的心碎和噬骨的愤怒如同决堤的洪流，轰然冲垮了所有理智的堤坝！
“离...珩...？”
离阙的嘴唇无声地开合，破碎的气音逸出。他死死盯着水镜中那个无声哭泣、承受着非人折磨的身影，是他付出灵魂沉沦的代价想要保护的孩子！
巨大的冲击让离阙眼前阵阵发黑，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魔爪狠狠攥紧、撕裂！
四肢的魔龙链因他身体无法自控的剧烈颤抖而哗啦作响，深陷皮肉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迅速染红了雪白的亵衣！
锁灵环疯狂汲取着他体内因巨大情绪波动而紊乱的力量，带来更深的虚弱和眩晕！
“不...不...！”离阙终于无法再维持那死寂的沉默，破碎的悲鸣从喉间溢出，带着泣血的颤抖。
他猛地想挣扎起身，想扑向那面水镜，却被锁链死死禁锢在榻上！
只能徒劳地伸出一只被束缚的手，指尖剧烈颤抖地指向水镜，冰蓝的瞳孔瞬间被血丝和泪水覆盖！
“栖梧！你...畜生！放开他！放开他——！！”
这声饱含极致痛苦和愤怒的嘶吼，如同天籁般传入栖梧耳中！
他终于看到了！看到了离阙冰封面具的彻底碎裂！看到了那深不见底的痛苦和恨意！这正是他想要的！
“哈哈哈哈！”栖梧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血瞳中闪烁着病态满足的光芒！“终于！终于肯出声了？！”
他大步上前，魔爪猛地攫住离阙那只指向水镜、剧烈颤抖的手腕！
冰冷的魔铠硌着离阙脆弱的腕骨，锁灵环在魔气刺激下灼热发烫！
“痛么？师尊？”栖梧的声音带着残忍的愉悦，他将离阙的手强行拉近，迫使他更近、更清晰地“欣赏”水镜中离珩无声挣扎、泪血交加的惨状.
“看着自己用一切换来的弟子...变成这副模样...心是不是...像被魔龙撕咬一样？”
离阙被迫看着水镜中离珩的痛苦，身体因巨大的悲恸和愤怒而剧烈颤抖，冰蓝的瞳孔中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唇边因情绪激荡而再次溢出的鲜血，沿着苍白的下颌滑落，滴在身下暗红的绒毯上。
那无声的哭泣和胸口的“奴”印，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上！
“这就受不了了？”栖梧欣赏着离阙眼中碎裂的痛苦，血瞳中的快意更甚，声音却陡然压低，如同恶魔的低语，“弟子还没告诉您...”
他俯身，冰冷的唇几乎贴上离阙被泪水浸湿的耳廓，灼热的魔息钻入：
“您签下魔后诏的那支笔...那泣血魔晶的笔尖...”
“就是用您这好徒儿...每日心头精血...淬炼温养的...”
“您签下的每一个字...”
“都吸吮着他的血...他的命！”
“您那清高的名字...”
“是踩在他的痛苦上...才得以...永恒！”
“噗——！”
栖梧的话，如同最后一根压垮骆驼的稻草！离阙再也无法承受这极致的心神冲击和滔天的悲怒！
喉间猛地涌上一股无法抑制的腥甜！他身体剧烈一弓，一口滚烫的心头血狂喷而出！
刺目的鲜红瞬间染红了他苍白的下颌、单薄的衣襟，也溅上了栖梧冰冷的魔铠和近在咫尺的脸颊！
温热的、带着离阙生命气息的鲜血，如同滚烫的岩浆，灼烧着栖梧的皮肤。
离阙脱力地瘫软下去，身体在金纹锁链的禁锢下剧烈抽搐，意识在剧痛和悲恸的洪流中迅速模糊。
冰蓝的瞳孔涣散失焦，最后残留的景象，是水镜中离珩无声的泪眼，和栖梧脸上溅落的、属于他自己的...那抹刺目的猩红。
一滴冰冷的泪，混着唇角的鲜血，无声地滑落。
这一次，不再是为自己。
是为离珩。
为这永世无法挣脱的...绝望囚笼。
栖梧脸上的癫狂笑意，在离阙鲜血喷溅的瞬间，骤然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