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采购归来，云悠悠将大包小包的东西归置好，最后才小心翼翼地拿出那两瓶价格不菲的精油。
透明的玻璃瓶里，液体澄澈，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她偷偷瞄了一眼窗边。
沉殷依旧维持着凝神的姿态，仿佛对外界一切漠不关心。
但云悠悠知道，他肯定“看”到了。
深吸一口气，她决定尝试一下。
她没有点燃线香，而是打开那瓶檀香精油的瓶盖，用指尖蘸取了一点点，轻轻涂抹在原本放置线香的小瓷碟边缘。
一股沉静、醇厚、比普通线香更加纯粹浓郁的檀香气息，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平和力量。
成了？
云悠悠心里一喜，期待地看向那片阴影。
几秒钟后，沉殷缓缓睁开了眼睛。
冰蓝色的眸子扫过那个小瓷碟，又落在云悠悠带着些许忐忑和期待的脸上。
“……尚可。”
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随即又重新阖上眼。
但云悠悠敏锐地注意到，那袅袅升起的、混合了精油芬芳的气息，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比往常线香的青烟更加流畅、迅速地没入了阴影之中，汲取效率明显更高！
有效！
而且效果更好！
云悠悠差点欢呼出声！
她强忍住雀跃，美滋滋地想：
看来这钱没白花！
以后或许可以多试试不同种类的天然香料，说不定能找到比精油性价比更高的替代品？
然而，她的好心情并没能持续多久。
第二天，当云悠悠以为可以暂时告别令人头大的物理学，专注于她更擅长的能量修炼和古籍辨识时，沉殷用实际行动告诉她——想得太美了。
“今日，解析此物能量流转之原理。”
沉殷将一本崭新的《电磁学基础》推到她面前，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云悠悠看着封面上那些熟悉的、令她头皮发麻的符号和公式，眼前一黑。
“大人……”
她试图挣扎。
“能量修炼不是更注重感悟和内在引导吗？
这些……外在的物理规律，是不是……没那么紧要？”
沉殷抬眸，冰蓝色的视线如同实质般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天地万物，皆循法则。
能量流转，岂能脱离其外？
不明电生磁、磁生电之基，如何理解雷法符箓之妙？
不晓波动传递之理，如何参悟神识感应之微？”
他顿了顿，看着云悠悠瞬间垮下去的小脸，语气似乎……更冷了一点？
“昨日精油，用之尚可。
莫非以为，些许取巧之功，便可抵赖‘进修’之责？”
云悠悠：“！！！”
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她就说这位爷昨天怎么那么好说话，原来是在这里埋了坑！
用更好的“供奉”换取更艰难的“学业”？
这交易也太不划算了！
看着她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沉殷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万年冰封的表情。
“开始。”
他屈起手指，敲了敲那本《电磁学基础》的封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如同敲在云悠悠脆弱的心灵上。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对云悠悠而言，无异于一场精神上的酷刑。
沉殷的讲解依旧精准，甚至比学校的老师讲得还要深入浅出，直指核心。
他能将抽象的电磁理论与能量运转的玄妙之处联系起来，偶尔一句点拨，确实能让云悠悠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但……这并不能改变那些公式和定律本身对她这个文科生大脑的强烈排斥反应！
她感觉自己像个被强行塞满了乱码的硬盘，脑袋嗡嗡作响，眼前仿佛有无数个小磁极在疯狂旋转跳舞。
“……法拉第电磁感应定律，其本质乃是时空变化磁场与闭合回路间相互作用，于能量层面，可视为‘动’与‘应’之规则体现……”
沉殷清冷的声音如同魔音灌耳。
云悠悠眼神放空，努力跟上节奏，手里记笔记的笔都快捏断了。
“……故施展引雷之术，非是凭空造物，乃是引动天地间固有之电磁场，以自身灵力为引，遵循此律，聚而释之……”
引雷术？
云悠悠脑子里瞬间闪过沉殷挥手间招来九天神雷、劈得邪魔歪道灰飞烟灭的壮观场景……好像，有点酷？
学这个好像比学做题有用？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左臂冰丝就传来一阵微凉的触感，仿佛在提醒她：
“……专心听讲，莫要好高骛远。”
云悠悠：“……”
连走神都被监控了！
当她终于熬到沉殷宣布“今日到此为止”时，云悠悠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快从头顶飘出去了。
她瘫在椅子上，目光呆滞，感觉身体被掏空。
沉殷合上书，看着她这副魂游天外的模样，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起身，走到厨房。
云悠悠听到微波炉启动的轻微嗡鸣声。
几分钟后，一杯冒着热气、散发着淡淡清甜药香的液体被放在了她面前的桌上。
“喝了。”
依旧是命令式的语气。
云悠悠愣愣地抬头，看向沉殷。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冰蓝色的眸子里，似乎少了几分平时的漠然，多了些许……难以察觉的东西？
她低头看向那杯液体，颜色澄澈，闻起来有红枣、枸杞、桂圆的味道，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说不清的清冽气息，似乎是……他加了点什么？
是能补充精神力、缓解疲劳的东西？
一股暖流猝不及防地涌上心头，冲散了不少被“学业”折磨的郁闷。
她捧起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
温热的液体滑入喉咙，带着清甜和一丝奇异的冰凉感，仿佛真的有一股温和的力量在抚慰她过度消耗的心神。
“……谢谢大人。”
她小声说道，声音还有些沙哑。
沉殷没有回应，只是转身走回了窗边他的“专属座位”。
云悠悠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手里见底的杯子，心里那点因为被迫“进修”而产生的怨气，忽然就消散了大半。
虽然过程痛苦，虽然这位爷要求严苛又毒舌……
但好像……也并非完全不近人情？
她摸了摸左臂上温润的冰丝封印，感受着体内那被药液滋养后恢复了些许的精力，默默叹了口气。
算了，看在这杯“爱心药茶”的份上，电磁学……她再努力啃啃吧。
毕竟，这位鬼王老师的“小灶”，可不是谁都能享受到的。
虽然这“小灶”的代价，是脑细胞的大量阵亡。
云悠悠认命地拿起那本《电磁学基础》，准备再挣扎一下。
而窗边，沉殷的目光掠过她苦大仇深的侧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那本刚刚翻阅完的、《论量子纠缠与神识联系的潜在关联》的论文打印稿。
冰蓝色的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这个麻烦的锚点，倒是比他预想的……更有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