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新冬设想过很多种可能。
他们可能会陷入苦战，可能会有人受伤，可能会有灵兽被淘汰。
但他从未想过，会是这样一种毫无悬念的溃败。
在他的计划里，十几只灵兽，哪怕是无脑集火，也应该能对老师造成巨大的麻烦。
只要他们能集火秒掉一只，就能鼓舞士气，坚持到最后！
但是他们的攻击，杂乱无章，甚至会互相干扰。
老师的灵兽，每一次移动，每一次攻击，都充满了目的性，配合得天衣无缝。
那根本不是一场战斗。
那是一场……碾压！
一场由身经百战的精英灵兽使，对一群菜鸟学生的降维打击。
经验、战术、配合……他们一败涂地。
“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了！”
“你不是挺能说的吗？再给我们画个饼啊！”
那个雀斑男生冲到了林新冬的面前，唾沫星子都快喷到他的脸上。
林新冬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
他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哭得更大声的女生打断了他。
“够了！你们别骂他了！”
是田文静。
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站出来挡在了林新冬身前，冲着众人哭喊道：“林同学也是为了我们好！难道你们就想一个人东躲西藏，然后被老师像抓老鼠一样一个个抓出来淘汰吗！”
“联合，是我们所有人都同意的！输了……输了就怪他一个人吗？这不公平！”
女孩的哭喊，让喧闹的指责声，稍微停顿了一下。
但很快，就被更汹涌的声浪所淹没。
“不怪他怪谁？计划是他提的！指挥也是他！”
“说得好听！现在我的灵兽没了，你的也没了！我们都是受害者！”
“滚开！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混乱之中，不知是谁推了田文静一把。
田文静被推得一个趔趄，柔弱的身体直接摔倒在了满是泥泞的草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这一声，仿佛一个开关，让现场瞬间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摔倒的女孩和那个推人的男生身上。
指责、怒骂、争吵，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气氛，凝重到了冰点。“你们……你们太过分了！”一个短发女孩最先反应过来，她冲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满身泥水的田文静扶起，通红的眼睛愤怒地瞪着那群男生。
“输了就是输了！有必要对一个女生动手吗？！”
“就是！我们都同意联合的，凭什么只怪林同学一个人！”又有两个女孩站了出来，挡在了田文静和林新冬身前。
这小小的反抗，像是点燃了火药桶。
“怪谁？不怪他这个指挥官，难道怪我们这些听命令的？”那雀斑男生梗着脖子，没有丝毫愧疚，“要不是他瞎指挥，我们会输得这么惨？我的猪猪会这么没了吗？”
“没错！”另一个高个子男生厌恶地看了一眼林新冬，“我早就说了，这根本打不过！是他非要给我们画饼！现在好了，灵兽没了，灵力也空了，怎么打？拿头去打吗？”
他越说越气，猛地一甩手：“我不管了！我宁愿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被淘汰，也比跟着这种蠢货送死强！”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转身，大步流星地消失在了夜色里。
他的离开，像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我也走了！妈的，晦气！”
“联合个屁！都是坑人的！”
“林新冬，你等着，这事没完！”
之前还叫嚣得最凶的几个男生，此刻跑得比谁都快，一个个骂骂咧咧地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仿佛多待一秒都会沾上厄运。
转眼之间，原本十几人的“失败者联盟”，就只剩下了孤零零的林新冬，和扶着田文静的那四五个女生。
风一吹，显得无比凄凉。
喧嚣散去，林新冬僵硬的身体终于动了一下。
他看着那些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大脑依旧是一片空白。
为什么……
会变成这样？
他茫然地转过头，目光落在了田文静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上。
女孩的校服上沾满了泥点，手臂上还有擦伤，看起来狼狈极了。
一股从未有过的愧疚和无力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对……对不起……”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厉害，吐出的三个字轻得像羽毛。
田文静摇了摇头，她用手背胡乱地抹了一把眼泪，反而先关心起他来：“林同学……我们……我们现在怎么办？”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充满了迷茫和无助。
“就这么……放弃吗？”
放弃吗？
这两个字，像一根针，狠狠地刺进了林新冬的心脏。
他看着田文静，又看了看旁边几个同样满脸绝望的女生，嘴唇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不知道。
他本以为凭着自己的分析和五阶的实力，这场考试不说进前三十名，至少合格是没问题的。
但是白天的综合战力考试，晚上的补考，都被刚才那场溃败中碾得粉碎。
就在这绝望的沉默快要将所有人吞噬时，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忽然耸了耸肩，用一种出奇轻松的语气开口了。
“哎，我说，反正都是要输的，有什么好愁的？”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她。
那女生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都愣住的话：“说不定三个老师一起动手，我们还能享受一下‘三倍速出局’的VIp待遇呢？”
“噗……”
她旁边的另一个女生，没忍住，一下笑出了声。
这一声笑，像是往一潭死水里丢进了一颗石子，瞬间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氛围。
“你这家伙，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什么VIp待遇啊，太好笑了。”就连田文静，也忍不住被逗得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
现场那压抑到极点的气氛，竟因为这么一个蹩脚的玩笑，奇迹般地缓和了不少。
林新冬怔怔地看着她们，看着那一张张哭中带笑的脸，那颗沉入谷底的心，仿佛也透进了一丝微光。
……
与此同时，西区废弃超市，临时指挥中心。
刘老师面无表情地看着大屏幕上的一幕，那几个聚拢的光点，此时各奔东西。
听着那内讧的汇报，让他微微摇了摇头。
他拿起桌上的红色圆珠笔，在手边的记录本上，将几个学生后面，重重地画上了一个叉。
这些学生，心性太差，难成大器。
他又看向林新冬的名字，笔尖悬停了片刻，最终，在后面画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有担当，但太理想化，缺乏对现实残酷性的认知。
“报告！”
一个年轻老师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刘老师！已经九点三十八分！”
刘老师放下笔，端起了他那心爱的保温杯。
他脸上的所有情绪瞬间收敛，取而代代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通知下去。”他声音冰冷，“最后的清剿，现在开始。”
“是！”
指挥中心内，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四道身影出现在刘老师的身后。
“报告！我们已休整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嗯。”刘老师点了点头，下达了最终指令，“现在，所有‘猎杀者’以三人为一组，总计四组，进行最后的收网。”
他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
“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在十点之前，结束这场闹剧。”
“明白！”四位老师齐声应道，眼神锐利如刀。
就在他们准备转身赶往战场时，刘老师仿佛想起了什么，抬手叫住了他们。
“对了。”
他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语气很是随意，但内容却让四位老师齐齐一愣。
“01号小队，放到最后再处理。”
什么？
四位老师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困惑。
尤其是之前在人工湖，跟杜梵交手过的那名黑影老师，表情更是疑惑。
但命令就是命令，他们没有资格质疑。
“是！保证完成任务！”
四道黑色的身影，迅速融入了代表着其他老师的大部队，然后兵分四路，如同一张巨大的捕网，朝着考场中心缓缓收拢。
刘老师看着屏幕上那代表着杜梵，从始至终都未曾移动过的01号光点，嘴角勾起一抹谁也看不懂的弧度。
他拧开保温杯，慢悠悠地呷了一口热茶。
“让我看看，你这个提前交卷的‘好学生’，葫芦里还能卖出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