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礁和海岩成功猎获紫貂,如同在宋家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石子,漾开的不仅是喜悦的涟漪,更是对两个孩子能力认可的波澜。那张油光水滑的紫貂皮,被宋卫国亲自硝制,妥善收藏,这是义子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桶金”,意义非凡。
然而,宋卫国并未让成功的喜悦冲昏头脑,也未让孩子们停留在小小的成就上。猎人的路,漫长而艰险,需要不断挑战更高的山峰。
“紫貂机敏,考验的是耐心和巧劲。但山林里真正的硬骨头,是那些皮糙肉厚、力大无穷的家伙。”这日,宋卫国在院子里,一边磨着猎刀,一边对正在练习瞄准的海礁、海岩说道,“明天,带你们去会会老朋友——那群野猪。这次,我们动手。”
目标是野猪!而且是那群有凶猛头猪带领的野猪群!海礁和海岩闻言,精神顿时一振,眼中既有兴奋,也有一丝难以掩饰的紧张。他们清楚记得上次观察时,那头猪瞬间毙狼的恐怖力量。
“叔,我们该怎么做?”海礁沉声问道,语气郑重。
“野猪群不好惹,尤其是那头领头的公猪,不能硬拼。”宋卫国目光锐利,“我们得用计,把它们拆开,引出来,逐个击破。这次,你们不仅是帮手,更要参与决策。”
这个决定,让家庭氛围再次变得凝重而充满期待。李素娟忧心忡忡,反复检查着宋卫国的装备,又给两个孩子准备了额外的护臂和护腿。
“一定要小心啊,那野猪凶得很……”她忍不住叮嘱,眼里满是忧虑。
疏影默默地将父亲和哥哥们的水囊都灌满,又悄悄塞了一小包止血消炎的草药粉进背囊。清浅这次没有吵闹,只是紧紧抱了抱父亲和两个哥哥,小声说:“一定要平安回来。”梦蝶和映雪学着母亲的样子,用粗布给哥哥们缝制了简单的护腕。嫣然、知画和怀瑾(七丫)似乎也感受到了不同以往的气氛,安静地待在一边,用担忧的大眼睛看着即将出征的父兄。小怀瑜咿呀着,伸手要宋卫国抱,仿佛想用这种方式留住父亲。
带着家人沉甸甸的爱与牵挂,宋卫国、海礁、海岩三人再次踏入山林,直奔那片熟悉的野猪谷。与上次纯粹的观察不同,这一次,他们带着明确而危险的目的。
宋卫国没有贸然接近猪群核心活动区,而是在外围仔细勘察地形。他选择了一处“Y”字形的岔路口,一条路通往水源,是猪群每日必经之路,另一条则通向一片相对狭窄、两侧是陡坡的沟壑。
“就在这里设伏。”宋卫国指着地形,“海礁,你负责在水源方向制造动静,模拟其他野兽争抢地盘或者受伤的声音,尽量把猪群惊散,看能不能把个别猪,尤其是落单的,往这条沟壑里赶。海岩,你跟我在这边埋伏,占据高地。记住,我们的首要目标是那头最大的公猪,但只要有机会,其他壮年野猪也不能放过,但要确保一击必中,不能让它带伤发狂冲阵。”
分工明确,计划清晰。海礁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带着弹弓和一些能发出异响的工具,悄无声息地向水源方向潜去。宋卫国则带着海岩,爬上沟壑一侧陡坡的制高点,这里视野开阔,便于射击,也能借助高度优势规避野猪的直线冲击。他将56半步枪稳稳架在一块岩石上,调整着呼吸,如同潜伏的猎豹,等待着猎物进入伏击圈。
时间在紧张的等待中流逝。林间偶尔传来鸟鸣和风声,更衬得此刻的寂静有些压抑。海岩趴在宋卫国身边,小手紧紧攥着一块石头,手心全是汗。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远处隐约传来了野猪特有的、烦躁的“哼哧”声,以及树枝被撞断的声响!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海礁成功了!
很快,只见三四头体型不小的野猪,显得有些惊慌和愤怒,从岔路口冲出,并没有按照预想进入沟壑,而是沿着主路狂奔!显然,海礁制造的动静起到了驱散作用,但未能完美地将它们引入预设陷阱。
机会稍纵即逝!宋卫国眼神一凝,枪口迅速移动,锁定了跑在最后面的一头体型壮硕、估计有二百多斤的成年公猪!
“砰!”
清脆的枪声撕裂了山林的寂静!
子弹精准地命中了那头公猪的耳后要害!它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巨大的冲势让它又向前踉跄了几步,才轰然倒地,四肢剧烈抽搐!
一击毙命!
“漂亮!”海岩忍不住低呼。
然而,枪声也彻底惊动了整个野猪群!远处传来头猪暴怒的咆哮和更多野猪受惊狂奔的混乱声响。另外几头逃窜的野猪听到同伴的惨叫和枪声,更加惊恐,瞬间加速,消失在了密林深处。
宋卫国没有去追。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成功猎获一头壮年野猪,并且没有陷入与整个猪群的正面冲突。他示意海岩警戒,自己则迅速下坡,去检查战利品并接应海礁。
就在宋卫国靠近野猪尸体,准备处理时,他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侧后方山坡的树林里,似乎有镜片的反光一闪而逝!有人!在窥视!
宋卫国心中警兆顿生!他立刻伏低身体,借助野猪尸体的掩护,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向反光来源的方向。只见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正躲在几十米外的一棵大树后,探头探脑地向这边张望,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像是望远镜!
是钱福贵的人!他们竟然跟踪到了这里!是想摸清自己的狩猎路线和规律?还是想寻找机会使坏?
宋卫国心中怒火升腾,但面上不动声色。他不能在这里打草惊蛇,尤其身边还有海岩,远处还有海礁。
他假装没有发现,继续处理野猪,但暗中对坡上的海岩打了个隐蔽的手势,示意他提高警惕,注意侧翼。海岩虽然不明所以,但看到宋卫国凝重的手势,立刻缩回岩石后面,紧张地观察着四周。
这时,海礁也循着枪声赶了回来,看到倒在地上的巨大野猪,脸上露出兴奋之色,但看到宋卫国和海岩异常警惕的神色,也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迅速隐蔽起来。
“叔,怎么了?”海礁低声问。
“有尾巴跟着,是码头那个钱福贵的人。”宋卫国声音低沉,“看来咱们被盯上了。今天到此为止,收拾东西,我们绕路回去。”
三人迅速行动起来。宋卫国和海礁合力将沉重的野猪用绳索捆好,穿在粗木棍上抬起。海岩负责警戒后方。他们没有走原路,而是选择了一条更加崎岖难行、但能避开大部分视野的小路,快速向山外转移。
那两个窥视者见宋卫国他们迅速离开,似乎犹豫了一下,没敢跟得太紧,最终消失在了林深处。
一路无话,直到远远看到屯子的轮廓,三人才稍稍松了口气。虽然成功猎获了巨大的野猪,但被跟踪的阴影,让这次出行的喜悦打了折扣。
当三人抬着这头二百多斤的庞然大物回到家中时,引起的轰动可想而知。邻居们纷纷出来围观,惊叹声不绝于耳。李素娟和孩子们看到如此巨大的猎物,先是惊喜,随即看到宋卫国凝重的脸色,心又提了起来。
处理好野猪(大部分肉分给屯里相熟的乡亲,自家留了一些和内脏),打发走好奇的邻居,关上院门,宋卫国才将山中遭遇窥视的事情告诉了家人。
“又是那个姓钱的!”李素娟气得脸色发白,“他怎么像跗骨之蛆一样!咱们老老实实过日子,怎么总招这些小人!”
“爸,他们想干什么?”清浅又怕又气。
疏影紧紧抿着嘴唇,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海礁和海岩更是义愤填膺,觉得自己给家里惹了麻烦。
“不关你们的事。”宋卫国看出他们的想法,安抚道,“是咱们家的日子过好了,招人眼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小心防备就是。”
他叮嘱家人,近期尽量减少单独进山,出入注意有无陌生面孔,同时让海礁海岩多留意“山海一号”停泊的码头附近有无异常。
是夜,宋家新院的灯火亮至深夜。巨大的野猪收获带来了丰厚的肉食和屯民的感激,但钱福贵如影随形的恶意,也像一根刺,扎在每个人的心头。宋卫国站在院中,望着漆黑的山林和隐约传来海涛声的方向,目光沉静而坚定。山林与海洋的馈赠他心怀感激,但若有人想破坏这份安宁,他也绝不退缩。家庭,是他一切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