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所有与“基层医疗”相关的干部,都体验了一把!
清源县卫健局的办公楼里,副局长刘志远正用一根牙签,小心翼翼地剔着自己的后槽牙。
午饭吃的是县宾馆送来的小灶,红烧甲鱼,裙边软糯,肉质鲜美,就是火候稍欠,有几丝肉嵌进了牙缝里,让他坐立难安。
他靠在椅子上,眯着眼,享受着午后难得的清闲。陈光明局长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就冲出了办公室,连带着司机小张也消失了。整个下午,局里的大小事务都压在了他这里。不过也好,陈光明不在,他就是山大王。
刘志远哼着小曲,盘算着晚上是去新开的温泉会所,还是约几个医药公司的老板打牌。就在这时,他剔牙的动作猛地一顿。
一股尖锐的、毫无征兆的剧痛,从那颗被他刚刚“抚慰”过的后槽牙深处,像烧红的钢针一样猛地扎了出来。
“嘶——”
刘志远倒吸一口凉气,牙签都掉在了地上。他捂着腮帮子,感觉那颗牙的牙髓里,仿佛钻进了一只电钻,正高速旋转着,带来一阵阵搏动性的剧痛。
“见鬼了。”他龇牙咧嘴地骂了一句。
这牙痛来得又急又猛,完全不讲道理。他立刻从抽屉里翻出一瓶进口的强效止痛药,这是上次陪老婆去市里看牙时,特意从私立医院买的,据说效果立竿见影。
他倒出两粒,就着温水吞了下去,然后靠在椅子上,闭目等待药效发作。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过去了。
那股钻心的疼痛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愈演愈烈。从一颗牙,蔓延到半边脸,再到整个脑袋。他的太阳穴一鼓一鼓地跳,牵扯着神经,痛得他眼前直冒金星。
“不行,得去医院。”刘志远再也坐不住了。他拿起外套和车钥匙,准备去自己熟识的那家私人牙科诊所。那里的医生是从省口腔医院退休的老专家,技术好,环境也好,最关键的是,从来不用排队。
他捂着肿胀的半边脸,跌跌撞撞地冲下楼,坐进自己的车里。
车子发动,导航设定目的地——“雅康口腔诊所”。
然而,当他开出卫健局大门,准备在路口左转时,他发现方向盘变得异常沉重。他用尽力气想往左打,可车头却固执地、缓缓地转向了右边,汇入了通往城郊的车流。
“搞什么!”刘志远疼得满头大汗,他用力掰扯着方向盘,可那股无形的力量牢牢地控制着一切。他的车像一只有了自己想法的野兽,沿着一条他完全不熟悉的道路,一路向着越来越偏僻的乡下驶去。
恐慌,伴随着剧痛,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他想起了下午突然失联的陈光明局长,一个不寒而栗的念头冒了出来。
车子最终在一个叫“下马村”的地方停了下来。村口一间破旧的平房前,竖着一根歪斜的木杆,上面挂着块木板,用白漆写着“下马村卫生室 牙科”。
刘志远看着那个“牙科”的字样,感觉自己像是在看一个拙劣的笑话。他想重新发动车子逃离,可车子已经彻底熄火,无论如何也打不着了。
牙痛已经升级到了让他无法忍受的地步,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裂开了。别无选择,他只能推开车门,捂着脸,踉踉跄跄地走向那间所谓的“牙科”。
推开门,一股霉味和草药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一个叼着旱烟袋、穿着一件分不清原来颜色褂子的老头,正坐在一个小马扎上,看到他进来,抬了抬眼皮。
“看牙?”
“医生……我牙疼……”刘志远的声音因为疼痛而含混不清。
“张嘴,我瞅瞅。”老头放下烟袋,在身上那件油腻的褂子上擦了擦手,凑了过来。
刘志远看着那双黑乎乎的手,胃里一阵翻腾,但剧痛让他顾不上许多,只能屈辱地张开了嘴。
老头探头看了半天,然后从墙角一个布满蛛网的木箱里,翻出了一把看起来像是从废品站淘来的……老虎钳。
钳子在酒精灯上燎了燎,燎得发黑。
“你这牙,坏到根了,得拔。”老头瓮声瓮气地说,“忍着点,一下就好。”
刘志远看着那把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老虎钳,瞳孔骤然收缩。他想跑,可双腿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他想喊,可牙痛让他连完整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下马村宁静的午后,惊起了一树的麻雀。
……
与此同时,卫健局医政科科长钱卫国,正焦躁地挠着自己的脚。
一股难以忍受的奇痒,从他的脚趾缝里钻出来,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啃噬。他脱下袜子,发现脚底板和脚趾间,长出了一片片红色的疹子,有的地方还起了水泡。
他知道这是脚气,但从未如此严重过。他涂了最好的进口药膏,不但没用,反而越来越痒,痒得他坐立不安,恨不得把那层皮都撕下来。
“去他妈的!”钱卫国再也受不了,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他要去县中医院的皮肤科,找他熟悉的王主任,用最好的中药泡一泡。
然而,他的车也“叛变”了。
它无视了钱卫国的指令,一路飞驰,将他带到了一个名为“泥瓶镇”的地方。车子停在镇卫生院门口,死活不肯再动一步。
钱卫国痒得几乎要疯了,只能冲进卫生院。
一个昏昏欲睡的年轻医生接待了他,看了看他的脚,皱着眉头说:“你这个有点严重啊,我们这没专门的皮肤科,药房里治脚气的药也用完了。”
“用完了?那怎么办?”钱卫国快哭了。
“这样吧,”年轻医生想了想,指了指墙角,“我给你开个方子,你去镇上中药铺抓点药,回来自己熬水泡脚。哦对了,我们这没盆,你自己想办法。”
钱卫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墙角放着一个巨大的、黑乎乎的瓦盆,盆边还豁了几个口子。他认得出来,那是乡下用来喂猪的食槽。
……
卫健局财务科的孙科长,捂着肚子,脸色煞白地蹲在路边。
一阵阵剧烈的绞痛,让他的肠胃翻江倒海。他感觉自己的肚子里像是有个孙悟空在闹天宫。
他的车,同样不负众望地把他扔在了一个他连名字都没听过的“野猪沟村”。村卫生室大门紧锁,只有一个赤脚医生模样的老太太,提着个药箱路过。
“大妹子,我肚子疼,快……快给我点药!”孙科长哀求道。
老太太看了他一眼,从药箱里摸出一个小纸包,递给他:“这是我自己采的草药,治拉肚子的,灵得很。你拿回去,就着热水吞了就行。”
孙科长颤抖着打开纸包,一股浓烈的、混杂着泥土和怪异气味的粉末出现在眼前。他看着那包颜色可疑的药粉,又感受了一下肚子里新一轮的翻江倒海,最终一咬牙,闭着眼,直接把药粉倒进了嘴里。
一股难以形容的苦涩和土腥味,瞬间在他的口腔里爆炸开来。
……
一时间,整个清源县卫健系统的领导干部们,都陷入了一场诡异的“集体患病”事件中。
头疼的被拉去拔牙,脚痒的被安排用猪食槽泡脚,肚子疼的只能吃不明成分的草药粉。
他们开着最好的车,却只能去最破的诊所。他们揣着最厚的钱包,却买不到一粒正经的药片。他们有着最广的人脉,此刻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起初,他们还以为只是自己倒霉。
但当一通通惊慌失措的电话,在这些散落在清源县各个穷乡僻壤的“病友”之间响起时,他们才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喂?老钱?我牙……牙被拔了!就在下马村!那他妈用的是老虎钳!”副局长刘志远口齿不清地哭喊着。
“刘局?我的脚……我的脚快烂了!我在泥瓶镇!他们让我用猪槽子泡脚!”医政科长钱卫国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你们……你们还好……我吃了……吃了一包土……”财务科孙科长虚弱地说完这句,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呕吐的声音。
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
他们终于明白,这不是意外,这是一场审判。
一场针对他们所有人的、精准无比的、带着黑色幽默的审判。他们被他们自己一手缔造的、那个被遗忘、被忽视的“基层医疗”系统,给彻底反噬了。
夕阳西下,给远处的山峦镀上了一层血红色的光。
副局长刘志远嘴里塞着一块棉花,失魂落魄地坐在下马村村口的土坡上,看着自己那辆崭新的、此刻却如同一堆废铁的轿车。晚风吹过,他刚被拔掉牙的牙洞丝丝漏风,带来一阵阵酸痛。
他知道,陈光明局长也出事了。他也一定和自己一样,正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狼狈不堪地“享受”着这份他们亲手为老百姓准备的“大餐”。
等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无边的黑暗和寒冷即将降临,而更可怕的,是那种被神秘力量支配的、未知的恐惧。
刘志远浑身一颤,他猛地想起了什么。他颤抖着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半天,最终停在了一个他平日里最不愿意见到的号码上。
他犹豫了片刻,看了看天边最后一丝光亮,又想了想那把黑色的老虎钳。
最终,他心一横,按下了拨通键。
电话接通了。
“喂,是……是县纪委吗?我……我是卫健局的刘志远……我自首!我举报!我要交代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