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所有靠“关系”入学的孩子，都无法进入学校！
李明脸上的惊恐，像一面镜子，清晰地映照出李建国此刻内心的崩塌。
他，李建国的儿子，从出生起就含着金汤匙，在清源县这片地界上，就没有他去不了的地方，没有他办不成的事。可现在，这扇他闭着眼睛都能走进去的校门，却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怎么回事？爸！这门怎么了？”李明慌了，他习惯性地回头，向那个无所不能的父亲求助。他用力推着面前的空气，手掌能感觉到冰冷的风，却触不到任何实体，身体就是无法再前进分毫。
李建国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能说什么？说这是报应？说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正在清算他们父子俩的罪恶？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此刻已经不是窃窃私语了。
“看见没？他儿子也进不去了！”
“哈哈，这下好玩了，老子进不去，儿子也进不去，这学校改姓了？”
“真是老天开眼！我儿子当年就差一分，求爷爷告奶奶都没用，他儿子倒好，成绩一塌糊涂，直接进最好的班。现在好了，门口都进不去了，公平！”
那个再次响起的“公平”，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捅进李建国的心窝。他看着儿子那张由嚣张转为惶恐的脸，第一次没有感到骄傲，而是感到一种刺骨的悲凉。
保安老刘靠在传达室的门框上，抱着保温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热茶。他看着这对在校门口丑态百出的父子，眼神平静得像在看一出早就知道结局的猴戏。
就在这时，李建国的手机，那支屏幕已经摔成蛛网的手机，再次疯狂地振动起来。
他麻木地接通，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一个女人尖利的咆哮：“李建国！你个天杀的！我儿子进不了县中的大门了！你收钱的时候怎么说的？你说保证没问题！现在我儿子站在门口哭，全校的人都看着他！你把我的钱还给我！”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李建国还没反应过来，第二个电话紧跟着打了进来。一个粗犷的男声，愤怒得像要喷出火来。
“老李！我侄子！我跟我哥凑了四十万给你，你说能进二中重点班！现在班主任打电话来说，花名册上根本就没我侄子的名字！你他妈是不是耍我们！”
李建国的大脑一片轰鸣。
不是巧合。
不是只针对他一个人。
这股力量，正在沿着他用权力编织的那张黑色网络，进行一场彻底的、无差别的清洗。所有通过他这根线，被硬塞进各个学校的孩子，都在同一时间，被那所学校“驱逐”了。
“爸！你快想办法啊！”李明快哭了，他拽着李建国的胳膊，使劲摇晃着，“给我班主任打电话！给校长打电话！”
打电话？
李建国惨然一笑。他下意识地滑开手机，点开了那个名为“学区房受害者联盟”的微信群。
群里已经彻底炸了锅。
钱胖子：“@李建国！你他妈给老子滚出来！不止房子没了，我儿子也被学校拦在外面了！系统里查不到学籍！”
县建设局的刘科长：“我的也是！我女儿在三小，老师说她不是他们班的学生！”
一个陌生的头像，语气里满是怨毒：“李建国，我告诉你，这事你要是不给个说法，我跟你没完！我那五十万不是大风刮来的！”
“退钱！李建国你退钱！”
“王八蛋！骗子！你把我们都坑了！”
一条条信息，像一颗颗子弹，密集地射向他。那些昨天还在酒桌上对他谄媚奉承，一口一个“李局”、“李哥”的人，此刻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他成了众矢之的。
与此同时，清源县第一实验小学的校长办公室里，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王校长，一个地中海发型、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正对着电脑屏幕，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教导主任和几个年级组长站在他身后，大气都不敢出。
“怎么会……怎么会没有呢？”王校长喃喃自语，鼠标在学生信息管理系统里疯狂地点击着。
他正在查找李明，以及另外七八个他亲自点头放进来的“关系户”的学籍信息。
然而，无论他怎么搜索，系统都显示“查无此人”。
“是不是系统出故障了？小张！机房的小张呢？让他赶紧过来！”王校长冲着门口喊道。
教导主任擦了擦汗，声音有些发虚：“校长，刚才小张已经来看过了，他说系统后台没有任何异常，数据库也完好无损，没有被攻击或删改的痕迹。这些学生的信息……就像是从来没有录入过一样。”
“放屁！”王校长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里的水都洒了出来，“我亲自盯着录进去的！怎么可能没有！”
他焦躁地站起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作为李建国一手提拔起来的校长，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这些“消失”的学生，每一个背后都牵扯着一条利益链。现在，链条从源头上断了。
“纸质档案！快，去档案室！把今年的新生纸质档案都拿过来！”王校长想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很快，厚厚的一摞档案被搬了进来。王校长发疯似的翻找起来。
他很快找到了新生一班的档案册，翻到了记录着李明信息的那一页。
然后，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一页纸上，本该打印着李明的照片、姓名、家庭住址和父母信息的地方，此刻却是一片空白。
纸张平整，没有任何涂改或撕毁的痕迹。那片空白，干净得就像一个巨大的嘲讽。
“这……这……”王校长的手开始发抖，他接连翻看了后面几份“关系户”的档案，无一例外，全都是一片空白。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能听到众人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一种超越了他们认知范畴的恐惧，像冰冷的海水，慢慢淹没了每一个人。
这已经不是技术问题了。
这是……见鬼了。
……
校门口。
李建国已经不再理会手机的疯狂震动，也不再理会儿子徒劳的哭喊。他像一尊石像，呆呆地站在那里，眼神空洞地望着那扇将他与他的王国彻底隔绝开来的大门。
他输了。
输得莫名其妙，输得体无完肤，输得毫无还手之力。
房子、金钱、权力、人脉，甚至他引以为傲的儿子……他赖以为生的一切，都在短短几个小时内，被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力量，以一种最“公平”、最具有讽刺意味的方式，尽数剥夺。
他想起了那条短信。
“这份‘公平’，你可‘满意’？”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
这不是疑问句。
这是宣判书。
“爸！你看！”李明突然停止了哭泣，指着校门内，声音里带着一丝惊喜。
李建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王校长正带着教导主任，急匆匆地从教学楼里跑出来，直奔校门而来。
“王校长来了！他肯定有办法！”李建国心里也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他是校长，他总有办法打开这扇门吧？
王校长跑到门口，隔着冰冷的铁栏杆，看到了狼狈不堪的李建国父子。他的脸色比李建国还要难看，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老王！到底怎么回事？！”李建国抓住机会，嘶哑地问道，“为什么我们进不去？为什么小明的学籍没了？”
王校长张了张嘴，一脸的欲哭无泪：“局长……我……我也不知道啊！不光是李明，所有……所有那些孩子，学籍全都……凭空消失了！系统里，档案里，什么都没了！就像……就像他们从来没在这个学校上过学一样！”
这句话，如同一道最后的闪电，彻底劈碎了李建国心中残存的所有幻想。
完了。
一切都完了。
根基都被人连根拔起了。
就在李建国陷入彻底的绝望时，他的眼角余光，瞥见了两道身影。
两名穿着深色夹克，神情严肃的中年男人，正穿过马路，径直朝着校门口走来。他们没有看周围混乱的人群，也没有看那对滑稽的父子，他们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了校门内的王校长身上。
李建国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认识这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县纪委第二纪检监察室的黄主任。
另一个，是县公安局经侦大队的副大队长。
他们怎么会一起来这里？
还没等他想明白，黄主任已经走到了门口，他没有理会门外的李建国，只是对着门内的王校长，亮出了一个证件，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王建国同志，根据群众举报，你涉嫌在招生工作中严重违纪违法。请你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