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岭的风是冷的,裹着砂砾和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刮在脸上像细针在扎。云尘将避妖符贴在衣襟内侧,符纸的温热透过布料渗进皮肤,与体内流转的混沌力隐隐呼应——老鬼说这符能掩去人族气息,可他踏入岭中不过半柱香,就敏锐地察觉到四周藏着的窥探目光,像暗处蛰伏的毒蛇,正无声地锁定着他。
他放缓脚步,右手悄悄按在腰间的短刀上——那是离开青云宗时,杂役院的老厨工塞给他的,说是用黑铁混合妖兽骨锻造的,能斩妖血。此刻刀身传来微弱的震动,显然也感应到了附近的妖气。云尘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舆图,泛黄的纸页上,黑风岭的范围被周明用红笔圈了出来,旁边批注着“散妖聚集,易埋伏”,与他此刻的感受分毫不差。
风突然停了。
原本呼啸的风声消失得无影无踪,连空中漂浮的砂砾都像是被冻住,悬在半空。周围的枯树静得诡异,只有枝头残留的几片枯叶,在死寂中微微颤动。云尘的心猛地一沉,混沌力瞬间运转起来,在周身形成一层薄薄的气罩——他曾在杂役院听老鬼说过,高阶妖修发动袭击前,常会用妖力暂时改变周遭的气流,这是猎物临死前最后的“宁静”。
“出来吧。”云尘的声音不高,却穿透了死寂,在山谷中传出很远,“躲在暗处窥伺,难道这就是北域妖修的待客之道?”
话音刚落,左侧的枯树丛突然“哗啦”一声炸开,五道黑影从里面窜了出来,落地时带起一阵腥风。云尘定睛看去,为首的是一头身高近丈的狼妖,灰色的毛发凌乱地贴在身上,爪子泛着青黑色的寒光,一双绿莹莹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血渍——看那血渍的颜色,似乎刚猎杀过什么生灵。
狼妖的身后,站着四名蛇妖,人身蛇尾,鳞片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指尖缠绕着淡绿色的毒雾,那毒雾刚一出现,周围的枯草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发黑。
“人类修士?”狼妖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磨铁片,“黑风岭是我们的地盘,你胆子不小,竟敢闯进来?”
云尘没有回答,反而反问:“刚才在树后偷听的,就是你们吧?”他刚才故意放慢脚步,就是为了引出这些藏在暗处的妖修——他早就察觉到有人在跟踪,只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快动手。
狼妖愣了一下,随即咧嘴笑了,露出锋利的獠牙:“没想到你倒有些本事,竟能发现我们。不过……”他的目光扫过云尘腰间的短刀,又落在他胸口的方向,绿眸中闪过一丝贪婪,“你身上有‘化形丹’的气息?不对,是比化形丹更纯的能量……难道你是血影教派来的?”
“血影教?”云尘心中一动,故意装作疑惑的样子,“什么血影教?我只是路过黑风岭,要去万妖谷找人。”
“找人?”狼妖嗤笑一声,爪子在地上抓出几道深痕,“北域早就传遍了,血影教正在找一个带玄尘玉佩的人类修士,说找到他就能换十颗化形丹。你小子孤身一人来北域,怕不是就是那个‘目标’吧?”
旁边的蛇妖突然开口,声音尖细刺耳:“大哥,别跟他废话了!不管他是不是血影教要找的人,他身上的能量很纯,吸收了说不定能帮你突破筑基后期!我们要是能拿到化形丹,就能化成人形去妖都了,到时候谁还敢欺负我们这些散妖?”
蛇妖的话像是点燃了导火索,其他几名妖修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炽热,纷纷朝着云尘围了过来。云尘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们身上的妖力开始躁动,尤其是那头狼妖,周身的灰色妖力已经凝聚成了实质,像一层铠甲裹在身上——筑基后期的妖修,果然比他预想的还要强。
“看来,你们和血影教很熟?”云尘缓缓抽出腰间的短刀,刀身映出他冷静的脸庞,“他们给你们化形丹,让你们做什么?”
“做什么?”狼妖猛地扑了过来,爪子带着呼啸的风声,直取云尘的胸口,“当然是帮他们守住黑风岭,不让任何人靠近万妖谷!不过现在,你的命和你身上的能量,都是我的了!”
云尘早有准备,侧身避开狼妖的利爪,同时将混沌力注入短刀。原本暗沉的刀身瞬间亮起一层灰蒙色的光,他反手一刀,朝着狼妖的后腿斩去。“叮”的一声脆响,短刀砍在狼妖的腿上,竟只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筑基后期妖修的肉身,果然坚硬得离谱。
狼妖吃痛,怒吼一声,回身又是一爪。这一次,他的爪子上裹着更浓的妖力,速度也快了几分。云尘不敢硬接,脚下连踏,借着枯树的掩护不断躲闪。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旁边的蛇妖正在凝聚毒雾,淡绿色的雾气已经形成了一条小蛇的形状,正朝着他的后背袭来。
“小心毒!”云尘心中警铃大作,混沌力瞬间在后背形成一层气罩。几乎就在同时,毒雾蛇撞在了气罩上,“滋滋”的声响中,气罩上冒出淡淡的黑烟,那毒性竟能腐蚀混沌力!
“嘿嘿,我们蛇族的‘腐心毒’,就算是金丹期修士沾到了,也得脱层皮!”放毒的蛇妖得意地笑道,指尖又开始凝聚新的毒雾,“你要是识相,就乖乖束手就擒,说不定我们还能留你个全尸!”
云尘没有理会蛇妖的嘲讽,他注意到一个细节——狼妖和蛇妖的妖力虽然强,但运转起来却有些滞涩,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着。联想到他们刚才提到的“化形丹”,云尘突然明白过来:这些散妖的修为,恐怕是靠血影教的丹药强行提升的,根基不稳,这正是他们的弱点。
“既然你们冥顽不灵,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云尘深吸一口气,不再躲闪,反而主动朝着狼妖冲了过去。他将混沌力集中在右手,短刀暂时收了起来——对付这些靠丹药提升的妖修,混沌力的“吞噬”能力,比兵器更有用。
狼妖见云尘主动冲来,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爪子再次挥出。这一次,云尘没有避开,而是用左手硬生生接下了这一爪。“噗”的一声,狼妖的爪子刺穿了混沌力气罩,抓进了云尘的左臂,鲜血瞬间流了出来。
“找死!”狼妖狞笑着,想要将爪子再深入几分,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妖力正顺着爪子,疯狂地朝着云尘的体内涌去!他惊骇地看着云尘,只见云尘的左臂伤口处,灰蒙色的混沌力正像漩涡一样,不断吞噬着他的妖力。
“这……这是什么力量?”狼妖想要抽回爪子,却发现爪子像是被吸住了,根本动弹不得。他能感觉到,自己辛苦修炼多年的妖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失,丹田处传来一阵空虚的刺痛——那是妖力被强行抽离的感觉。
旁边的蛇妖见状,连忙将凝聚好的毒雾朝着云尘扔去。云尘早有准备,右手一挥,混沌力形成一道气刃,将毒雾劈成两半,同时反手一掌,拍在狼妖的胸口。“砰”的一声,狼妖被打得倒飞出去,重重撞在一棵枯树上,口中喷出一口黑血。
云尘趁机收回左手,左臂的伤口还在流血,但他却感觉不到疼痛——混沌力在吞噬狼妖妖力的同时,也在缓慢地修复他的伤口。他看着倒地的狼妖,缓步走了过去:“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血影教给你们的化形丹,到底有什么条件?他们要你们守着黑风岭,到底在防备什么?”
狼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妖力已经流失了大半,连站都站不稳。他看着云尘的眼神,从最初的贪婪变成了恐惧:“你……你不是普通的人类修士,你身上的是……混沌力?”
云尘心中一动,没想到这头狼妖竟然认识混沌力。他没有回答,只是眼神一冷:“回答我的问题。”
狼妖咽了口唾沫,不敢再隐瞒:“是……是血影教的人找到我们的。他们说,只要我们守住黑风岭,不让任何人类修士进入北域,等他们办完‘大事’,就给我们每人十颗化形丹。那化形丹……能让我们散妖彻底化成人形,不再受妖族本部的排挤……”
“大事?什么大事?”云尘追问,语气更加凝重。
“我……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大事。”狼妖摇着头,声音带着哭腔,“我只听血影教的人说,他们要和万妖谷的‘大人物’合作,在玄龟潭做一件‘惊天动地’的事。还说……还说需要一个带玄尘玉佩的人类修士,才能完成这件事。”
玄龟潭?云尘心中咯噔一下,老鬼之前提到过,玄龟潭是万妖谷的禁地,难道血影教的目标是玄龟潭?还有玄尘玉佩……他们果然是冲着玉佩来的。
“万妖谷的‘大人物’是谁?”云尘继续追问,“是妖都的哪个妖族部落?”
“是……是鹰族。”狼妖的声音更低了,“我听血影教的人说,鹰族的首领和他们达成了协议,会帮他们进入玄龟潭。其他部落的妖族不知道这件事,还以为血影教是来捣乱的……”
鹰族?云尘默默记下这个名字,看来万妖谷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鹰族和血影教勾结,这对他寻找玉佩另一半来说,无疑又多了一层阻碍。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几道妖修的呼喊:“大哥!出什么事了?”
狼妖眼中闪过一丝希望,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喊道:“我在这里!快过来帮我!”
云尘皱了皱眉,他能感觉到,赶来的妖修至少有十几名,虽然修为都在筑基初期,但数量太多,缠斗起来会浪费太多时间。他看了一眼倒地的狼妖,决定速战速决。
“最后一个问题。”云尘的混沌力再次运转起来,“迷雾森林的守护者是谁?进入万妖谷,除了黑风岭,还有其他路吗?”
狼妖见云尘要动手,连忙喊道:“迷雾森林的守护者是树妖木老,筑基后期的修为,他最讨厌人类修士!除了黑风岭,没有其他路能进入万妖谷,迷雾森林是必经之路!”
得到想要的信息,云尘不再犹豫,一掌拍在狼妖的丹田处。“咔嚓”一声,狼妖的丹田被震碎,彻底失去了修为。他看着狼妖痛苦的表情,没有丝毫怜悯——这些妖修为了化形丹,助纣为虐,若不是他有混沌力,恐怕早已成了他们的口中餐。
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云尘不再停留,转身朝着迷雾森林的方向跑去。他对照着舆图,确认迷雾森林就在黑风岭的北侧,只要穿过那片森林,就能抵达万妖谷的妖都。
风再次吹了起来,带着狼妖的惨叫声和其他妖修的怒吼声,落在云尘的身后。他跑在枯树之间,左臂的伤口还在流血,但他的眼神却越来越坚定——血影教的阴谋已经初露端倪,鹰族的背叛、玄龟潭的秘密、迷雾森林的树妖……前路虽然危险重重,但为了苏晴,他必须走下去。
只是云尘没有注意到,在他离开黑风岭后,一道黑色的身影从枯树丛中走了出来。那身影穿着血影教的黑袍,脸上带着一张狰狞的面具,看着云尘远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黑色的令牌,注入妖力后,令牌上浮现出一行字:“目标已进入迷雾森林,按计划行事。”
令牌的光芒一闪而逝,黑袍人转身消失在黑风岭的阴影中,仿佛从未出现过。而此时的云尘,正踏入迷雾森林的边缘,浓密的雾气像潮水一样涌来,将他的身影彻底吞没——他不知道,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迷雾深处等待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