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谷的夜，静得能听见溪水流过鹅卵石的“叮咚”声。
韩石蹲在洞府外的溪边，指尖蘸着溪水，在青石板上画着阵图。月光洒在他脸上，映出一道道专注的阴影——这是他从一本残破的《基础阵法大全》中学来的“三层隐匿阵”，外层敛息，中层迷踪，内层隔绝神识探查。每一笔都精准无误，仿佛刻进骨髓的本能。
“呼……”
他吐出一口浊气，指尖泛起微弱的灵力，将最后一笔阵纹激活。青石板上的纹路瞬间亮起淡青色的光，随后隐没于黑暗。韩石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转身走向洞府：“成了，就算筑基时灵气外泄，也未必有人能察觉。”
洞府内的布置更显繁琐。他将带来的阵旗一一插在四角，每插一面，都要掐诀引动灵气校准方位。阵旗是最低阶的“木灵旗”，但胜在数量多，组合起来能形成简易的聚灵场。末了，他将石锁放在洞府中央的石台上——这枚残锁虽功能不全，却能缓慢提纯灵气，更能稳定神魂，算是他唯一的“底牌”。
做完这一切，韩石盘膝坐在石锁旁，取出一粒极品筑基丹。
丹药在手心滚动，温润的触感传来，带着一丝熟悉的药香——那是菡云芝的“静心养脉丹”混合着筑基丹的气息。他望着丹药，眼前忽然闪过菡云芝离去时的背影，白裙飘飘，没有回头。
“不能分心。”
韩石收回思绪，将丹药送入口中。丹药入腹即化，一股磅礴的热流瞬间涌遍全身，像是有一团火在经脉里燃烧。他立刻运转《引气诀》，引导这股药力冲击炼气大圆满的瓶颈。
轰！
丹田气海的壁垒开始震动。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那些被他压抑在记忆深处的画面，突然如潮水般涌来——
是青牛村的清晨，他背着竹篓去采药，张铁笑着递给他一个烤红薯：“石子哥，等你成了仙，要带我去天上看看！”
是七玄门的杂役房，墨老咳着血将一本《基础丹术》塞进他手里：“这书，是我年轻时从一个遗迹里捡的……你要好好学。”
是厉飞雨的匕首，刺穿他的肩膀，面具后的眼睛满是阴狠：“你以为，我真的会和你合作？”
是菡云芝的眼泪，落在他的手背上，温热而滚烫：“韩大哥，你要活着回来。”
还有千瘴沼泽的毒涎蛟，腥臭的毒涎溅在他的脸上；碧云仙城的追杀，筑基修士的剑刃划破他的衣角；还有那些深夜里，他独自躲在洞府里，舔舐伤口的孤独……
这些画面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他的神魂牢牢缠住。
“不……”
韩石痛苦地抱住头，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他仿佛又回到了七玄门的演武场，被同门弟子围在中间，嘲笑他“杂灵根也想修仙”；又仿佛回到了墨老的墓前，看着墓碑上的杂草，眼泪止不住地流。
“我是谁？”
“我为什么要修仙？”
“我这样做，值得吗？”
心魔的声音，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意识。他的灵力开始紊乱，丹田的气海壁垒摇摇欲坠，甚至有崩溃的迹象。
就在这时，怀中的石锁突然发烫。
一股清凉的气息，从石锁中溢出，顺着他的经脉流遍全身。那些混乱的画面，仿佛被一盆冷水浇下，渐渐变得模糊。韩石的意识，重新凝聚成一点清明。
“我是韩石。”
“我要修仙，因为我要活着，要摆脱平凡，要去寻找更广阔的世界。”
“那些痛苦，那些背叛，那些失去……都是我变强的理由！”
他猛地睁开眼睛，瞳孔中闪过一丝金色的光。
“滚！”
一声低喝，神魂的力量爆发，将那些心魔幻境彻底震碎。
韩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他望着石锁，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多亏了你……”
石锁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散发着清凉的气息，仿佛在说：“这是你自己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