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韩石站在石桌前,掌心托着那张微微泛黄的传讯符,符纸上残留的、属于菡云芝的那一丝神魂波动,如同残烛的尾焰,微弱,却带着灼人的温度。张铁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他从未见过韩石如此纠结的模样。
“韩哥,要不……我们还是先想想怎么联系菡家吧?直接去百花秘境,太危险了!”张铁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韩石没有回头,目光依旧落在地图上那行几乎看不见的小字——“韩石,我怀疑这秘境与‘轮回’有关……”
这句话像一根无形的刺,扎在他的心口。
理智如同一面冰冷的盾牌,在他脑海中反复推演着利弊。
去,意味着什么?
他将从这个刚刚安定下来的山谷消失,所有关于血元果、灵泉和石锁的秘密,都可能因此暴露。百花秘境,一听名字便知是与上古大能相关之地,其危险程度远非南荒的兽潮可比。那里的禁制、守护兽,甚至秘境本身的空间乱流,都足以让他这个炼气大圆满的修士尸骨无存。他无法保证自己能救出菡云芝,甚至连自己能不能回来,都是一半一半的赌注。
更何况,他如今的身份,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散修。一旦卷入菡家的家事,无论成功与否,都会引来不必要的关注。他刚刚摆脱宗门的束缚,难道又要陷入另一个漩涡?
不去,又意味着什么?
他可以继续安心等待血元果成熟,继续提升修为,继续在这与世隔绝的山谷中,走一条稳妥的、属于自己的路。可那样的话,他心中那一点尚未泯灭的柔软,那一点对故人最后的愧疚与感激,便会永远地压在心底,成为一个无法释怀的疙瘩。
更让他无法忽视的,是那句关于“轮回”的留言。自从在血元树和石锁上感受到了那奇异的波动,他便一直在追寻“轮回”的线索。这或许是他解开自身最大秘密的唯一途径。拒绝这次机会,很可能就意味着与那个终极答案擦肩而过。
“韩哥,你倒是说句话啊!”张铁急得团团转。
韩石缓缓收回目光,眼中那份挣扎与痛苦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磐石般的坚定。
“我去。”
他吐出两个字,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但是,”他话锋一转,看向张铁,“我不会去救她。至少,现在不会。”
张铁愣住了:“啊?不去救人,那你去干嘛?”
“我去探查。”韩石将传讯符和地图收好,开始有条不紊地整理行囊,“我去看看情况,评估风险。如果事不可为,我会想办法将菡家的坐标和大致情况,通过一些隐秘的渠道传递出去。但如果……那里真的与‘轮回’有关,我便要设法拿到第一手资料。”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救人,需要的是绝对的实力和准备。而现在,我两者皆无。冒然前去,只会白白送死,对云芝,对自己,都没有好处。此行,与其说是报恩,不如说是一次对自己极限的试探,也是对这条‘轮回’线索的追查。”
这才是韩石。
他从不做没有把握的冲动之举。他的字典里,没有“莽撞”,只有“计算”和“权衡”。即便心中有万般牵挂,他也会将情感压在最深处,用最理智的头脑去规划每一步。
张铁张了张嘴,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他了解韩石,知道韩石一旦做出决定,便无人能够动摇。他只是默默地帮韩石检查着储物袋,将丹药、符箓、法器一一摆放整齐。
深夜,当张铁睡熟后,韩石独自坐在洞府外的岩石上,望着漫天星辰。
他能感觉到,石锁在自己的怀中,似乎也随着他的心绪,微微发热。这或许是错觉,又或许,这枚神秘的石锁,也在期待着这次探查。
“希望,那不是另一个深渊。”韩石轻声自语,随即收敛心神,进入了深度的修炼与推演之中。他将自己代入各种可能遇到的场景,模拟应对之法,将《坤元真经》和《丹道总纲》中的知识融会贯通,为即将到来的未知之旅,做着最后的准备。
决定已下,便不再犹豫。
无论是福是祸,是生是死,他都将一往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