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离婚协议书
张州勇把离婚协议书拍在茶几上时，周小芸正在群里回复代理们的咨询。她抬头看了一眼那份文件，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没有停。
你认真的？她的声音出奇地平静。
钱已经转出去了，我拦不住你。张州勇的眼睛布满血丝，但婷婷不能跟着你学这些坑蒙拐骗。签字吧，孩子归我，房子卖了平分。
周小芸终于放下手机，拿起协议书翻看。条款很公平，甚至有些偏向她——张州勇愿意承担大部分共同债务。
我每个月会给婷婷抚养费。她说。
张州勇冷笑一声：用骗来的钱？
什么叫骗？周小芸猛地站起来，声音尖锐，我一没偷二没抢，正儿八经做生意！林美琪团队里多少人离婚后活得更好！
那你正好如愿了。张州勇从口袋里掏出笔放在桌上，签吧，明天就去民政局。
周小芸盯着那支笔，突然想起这是去年婷婷送父亲的生日礼物，笔帽上还刻着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她的胸口一阵刺痛，但很快被手机震动驱散——是林美琪发来的消息：紧急！公司推出限量版礼盒，抢先预订的下级代理能拿15%提成！
她抓起笔，在协议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每一笔都划得极重，仿佛要刺穿纸张。
祝你幸福。张州勇收起协议书，转身开始收拾行李。
周小芸重新拿起手机，在群里回复：我要10套限量礼盒！然后走到阳台上给林美琪打电话，刻意提高音量让张州勇听见：林总，我离婚了！从现在起全心投入事业！
电话那头林美琪的声音充满赞许：太好了！知道为什么顶级微商大多是单身女性吗？因为男人只会拖后腿！记住我们的口号：今天你对我爱答不理，明天我让你高攀不起！
挂断电话，周小芸发现张州勇已经收拾好了两个行李箱。他站在婷婷的房间门口，轻声说：我先带她去我爸妈那儿住几天，等你找到住处再说。
随便。周小芸低头查看公司发来的限量礼盒宣传图，反正这房子也该换了，配不上我未来的身份。
张州勇最后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像在看一个陌生人。门关上的声音很轻，却震得周小芸耳膜生疼。她呆立了几分钟，突然发疯似的抓起抱枕砸向墙壁。
我会证明给你们看的！她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大喊，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手机又响了，是刘静晓：芸姐，听说你离婚了？恭喜重生！晚上团队给你办个庆祝派对！
周小芸抹掉眼泪，回复了一个笑脸表情。
派对在一家KtV的豪华包间举行。二十多个团队姐妹围着她，轮流敬酒、拥抱、说鼓励的话。她们大多是二三十岁的女性，打扮精致，言辞热烈。
离婚是女人重生的开始！刘静晓举着香槟高喊，我离婚时一无所有，现在呢？她晃了晃手中的宝马车钥匙，引发一阵羡慕的惊呼。
林美琪搂着周小芸的肩膀：小芸，从今天起，你就是独立女性创业家了！这个人设特别吸粉，好好经营！
她教周小芸修改了微信签名：单身妈妈创业记丨经济独立才是女人最大的底气，并让她发一条朋友圈：
终于鼓起勇气结束七年婚姻。感谢这段经历让我成长，但女人不该为任何人放弃自我。从今天起，我只为自己和女儿奋斗！#离婚快乐##微商女人#
配图是周小芸在KtV里的侧脸照，林美琪特意用修图软件加上了女王范滤镜，让她的轮廓更加锋利。
这条朋友圈获得了前所未有的点赞和评论，很多久未联系的人都冒出来表示支持。周小芸看着不断跳出的通知，一种奇异的满足感填补了离婚带来的空虚。
派对高潮时，林美琪宣布了一个——她带来了专业摄影师，要为每位姐妹拍摄一组精英形象照。
微商就是拼形象！林美琪指挥大家摆造型，客户不会相信一个邋遢的人能教他们成功。记住：要么瘦要么死，要么微商干到底！
周小芸被安排在最后一个拍摄。摄影师让她穿上借来的名牌套装，手持胶原蛋白肽礼盒，做出自信干练的表情。
对，就是这样！想象你已经月入百万，看不起所有曾经轻视你的人！摄影师不断鼓励道。
拍摄结束后，林美琪把周小芸拉到角落：下周有个重要客户，做美容院的，想代理我们的产品。你跟我一起去，就说是公司华东区总监。
可我什么都不懂啊...周小芸慌了。
怕什么？林美琪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塞给她，从现在起，你就是周总监了。记住，微商最重要的是气场，开口闭口几百万，对方自然会被你震住。
周小芸接过那张烫金名片，上面赫然印着美颜仙境华东区运营总监 周小芸。她突然想起自己公司里真正的总监们，他们都有mbA学位和十年以上工作经验。
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林美琪不以为然，马云创业时不也吹自己是互联网专家？等你真赚到钱了，谁在乎你当初怎么起步的？
回程的出租车上，周小芸翻看派对上拍的照片。在专业灯光和修图下，她看起来确实像个成功女性——自信、精致、无忧无虑。她选了最好的一张设为微信头像，然后给母亲发了条消息：妈，我和张州勇离婚了。别担心，我很快会赚大钱的。
母亲立刻打来电话，声音里满是担忧：小芸，怎么回事？好好的离什么婚？你那个微商是不是...
周小芸打断她，我现在一个月能赚两万多，是以前的五倍！张州勇就是眼红我比他强！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最后母亲只说了一句：明天把婷婷带回来给我看看。
挂断电话，周小芸发现出租车已经停在了小区门口。她习惯性地看了一眼家的窗户——黑漆漆的，没有一盏等她回家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