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髙飞速滑动相册,再为陛下留影一张。
(指尖翻飞间,十余张未来影像已掠过 ** 眼前。
一幅幅街景画面与琳琅满目的物品让嬴政应接不暇,许多物件他连名字都叫不出,尤其是那些从未见过的交通工具。
宫殿般的房屋与耸入云霄的楼宇更令他眼花缭乱。
陛下请看此处,臣要为陛下留影。
柴髙在手机发出首次提示音时,将镜头对准始皇帝按下虚拟快门。
屏幕上瞬间显现出嬴政清晰的肖像。
他怔怔盯着这方寸之间的影像——尽管宫中已有了柴髙献上的玻璃镜,能让他知晓自己今日的装束,但容貌竟能如此纤毫毕现地封存在这小巧机关里,仍令他震惊不已。
此刻他终于确信,这位中丞所言非虚。
连柴髙自己都未料到,这部濒临没电的手机会成为他穿越者身份的铁证。
望着眼前种种奇观,嬴政心中五味杂陈:既欣喜朝中有通晓未来的能臣,又忧心大秦基业终将倾覆,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当警告音再度响起,逐渐黯淡的屏幕最终归于沉寂。
此物需补充雷电之力。
柴髙解释道,方才所见皆是臣故乡景象。
陛下应当注意到,那些子民皆与我中州同文同种。
嬴政微微颔首。
画中人的确与秦人样貌无二。
此物在你那时竟是人手必备?始皇帝长久伫立后叹道,朕实在难以想象那样的盛世。
他终究问出萦绕心头的问题:朕的大秦......究竟亡于何人之手?
陛下可记得臣平定叛乱时,曾斩杀二人并欲招降其一?柴髙轻声道出那两个禁忌的名字,项羽......与刘邦。
大秦的覆灭与这两个人密不可分,若陛下想知晓详情,容臣坐下细细道来。
另外能否请陛下赐些吃食?
柴髙此刻确实狼狈,先前在丞相府用膳时被调去调试印刷机,饭食便搁置一旁。
后来展示印刷机功效,又错过了用膳时辰。
待要进食时,偏逢始皇帝召见。
他素来不喜在车驾上用膳,此刻腹中早已饥肠辘辘。
经历这一番折腾,此刻心神稍定,饥饿感便愈发强烈。
始皇帝见状险些失笑,这位中丞竟忙碌至此,连饭都顾不上吃。
看来虽来自未来,对大秦倒是尽心。
请陛下恕臣失礼,容臣边吃边说。
柴髙此刻也顾不得许多了。
所谓食色性也,他确实饿极了,好在进食并不妨碍说话。
陛下可还记得臣初来时,您正染恙在身?
始皇帝颔首,这份献药之功他自然不会忘记,这也是他始终未动柴髙的原因。
那陛下想必记得赵高此人。
柴髙开始娓娓道来,从始皇帝巡游说起,直至病逝后赵高篡权,事无巨细。
始皇帝静听不语。
以他对赵高与胡亥的了解,二人确实会做出这等事。
而扶苏与蒙恬的愚忠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扶苏深受儒家思想熏陶。
谈及陈胜吴广之事,史书虽给予高度评价,柴髙却只将其比作预备役士兵的偶然得势。
这番言论令始皇帝莞尔,却也认同若非时局特殊,这等人物早该伏诛。
随后说到刘邦、项羽之事,始皇帝神色渐沉。
当听闻章邯兵败降楚时,他终于面露愠色。
大秦名将如云,文臣却如此不堪。
李斯何在?冯去疾何在?满朝文武莫非尽是摆设?
但他终究按捺住未发问。
既然赵高与胡亥祸乱朝纲时无人制止,这些大臣的结局可想而知。
当柴髙提到刘邦成为汉高祖时,嬴政才恍然大悟,为何柴髙会特意强调这两人的结局——原来开创这个时代的枭雄已被柴髙亲手终结。
照此说来,若刘邦真如你所言称帝,那他也没坐稳几年龙椅。
朕的大秦……按原本历史究竟存续多久?
始皇帝心如明镜。
刘邦被斩时不过二十余岁,而大秦竟亡于此人之手,这意味着他的王朝甚至未能延续百年。
这个事实令他难以接受。
倒也不全怪他。
纵观历代王朝,除民国那位昙花一现的皇帝外,恐怕只有李自成的大顺王朝更短命——若不算五代十国的乱世,大秦的国祚确实短得刺目。
细究起来,大秦甚至能国祚最短前十名。
始皇帝终于明白,所谓千秋万代的梦想终究是幻影,但要他接受不足百年的现实,仍如骨鲠在喉。
朕的大秦……可有五十年?
见始皇帝面如死灰,柴髙嚼着的肉块险些噎住喉咙,只得埋头猛扒饭食。
沉默即是答案。
连五十年都没有?那四十年总该……
柴髙的筷子在碗沿敲出急促的声响。
始皇帝彻底绝望了。
原来自己的孙辈都未能承袭帝国荣光,那些引以为傲的功业又有何意义?
陛下何必执着往事?柴髙突然开口,米粒粘在胡须上,若前世真那般完美,您又何必在今世夙兴夜寐?
嬴政怔住了。
这个满嘴油光的臣子,竟道破了他心底迷障。
是,即便历史重演,又怎及得上此刻亲手缔造的崭新乾坤?
柴卿,朕要这面镜子。
始皇帝抚摸着青铜酒樽,眼底燃起幽火,既知千年兴衰,那些往事不正是最好的谏章吗?
当啷——
竹筷坠地。
柴髙想起另一个以史为鉴的 ** 。
原来真正的雄主,连觉悟都如出一辙。
(此刻,始皇帝正以冯去疾为镜,审视自身言行是否得当,借后世王朝为鉴。
但凡稍有抱负的君主,似乎皆是如此。
看来,他所敬仰的 ** 们,终究殊途同归。
“陛下,请容臣行礼。
”
柴髙放下碗筷,心中感慨万千。
自己历经苦学才略有所悟,而眼前这位霸主仅凭三言两语便能道出深奥之理,实在令人汗颜!
“爱卿,朕百思不得其解,大秦为何如此短命?纵使朕有过失,偌大帝国也不该顷刻崩塌!”
柴髙未答,只是以指代笔,在地上写下二字——胡亥。
始皇帝顿时了然。
以此子心性,若登帝位,恐怕只知纵情享乐。
紧接着,柴髙又写下另一名字——赵高。
此二人相合,终令大秦 ** 天翻地覆。
“来人!速速来人!”
始皇帝骤然暴怒,隐忍多时的杀意终于爆发。
柴髙心头一颤,手中饭碗险些跌落——莫非因言获罪?话已说透,何至于此?
转念又想,纵使赴死也得饱腹。
老话说得好,饿鬼难渡奈何桥,若因无力沦为孤魂,岂不悲哉?
殿外甲士闻声涌入。
这些精锐护卫素来忠心耿耿,平日虽静立值守,但对皇帝的呼喊从无怠慢。
近日始皇帝与柴髙议事时,向来平和,偶有传唤也不过寻常吩咐。
方才膳食才送入不久,按理不该有异。
谁知片刻之间,殿内竟传来皇帝震怒之声。
众甲士冲入时,只见中丞大人埋头猛吃,而陛下怒发冲冠,连连顿足。
“陛下有何谕令?”
见皇帝无恙,众人稍安,却暗自疑惑:为何陛下未动筷箸,中丞大人却似饥肠辘辘?
“即刻派禁军奔赴渤海郡,持朕宝剑诛杀……”
“陛下开恩!”柴髙伏地叩首,“公子终究是陛下骨肉,岂能因未发生之事,治贪玩孩童死罪?”
从史册观之,胡亥虽非明君,却也无甚大恶。
倘若以尚未发生之事苛责胡亥,未免有失公允。
实际上,始皇帝并非不关心这个儿子。
自被贬至渤海郡后,胡亥终日沉溺酒色,纵情享乐。
既然治国无方,他索性不再费心,安心在长乐宫 ** 作乐——想来父皇再恼怒,总不至于取他性命。
始皇帝倒也豁达,有扶苏继承大统足矣。
其余子嗣但求平安,封地俸禄一概不缺。
至于胡亥挥霍无度,由他去吧。
多赐些美酒佳人,料他也翻不出风浪。
始皇帝哑然。
柴髙所言极是,纵有过错亦非死罪。
毕竟是亲生骨肉,岂能因后世评说便痛下 ** ?方才确是冲动了。
退下吧。
多送些酒食给胡亥...这孩子!
赢磊暗自拭汗。
方才陛下盛怒之下险些处死胡亥,幸得中丞谏阻。
说来蹊跷,这柴髙当年曾被胡亥构陷,如今反倒为其求情?
偷眼瞥去,却见中丞大人正攥着肉块大快朵颐。
御前如此失仪,足见圣眷之隆。
掩上门。
稍后备足酒馔,朕与中丞有要事相商。
非 ** 之危,不得打扰。
赢磊躬身领命。
陛下与中丞彻夜长谈已成常事,轮值伺候便是。
爱卿,方才朕失态了。
始皇帝叹道,你一心护持大秦,连父子相残之祸都预为防范,当真清醒。
柴髙搁下啃净的骨头。
这些事本就会触怒龙颜,但既然开了头,自然要说完。
容臣从陈胜吴广起事讲起。
此乃大秦当时境况,望陛下暂抑雷霆之怒。
想想现今革新之举,便不必动气了。
柴髙先给君王打好预防针,这才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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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趁大秦内忧外患之际,先后吞并东胡与月氏,迅速壮大为北方霸主。
然而长城防线犹如天堑,加之秦军余威尚存,匈奴铁骑始终未能突破边境。
大秦内部烽烟四起,楚汉相争耗尽中原元气。
所幸长城戍卫森严,匈奴纵有虎狼之心亦无隙可乘——此皆始皇帝当年远见之功。
及至刘邦定鼎,新立之汉室竟窘迫至御驾难凑八匹同色白马。
嬴政闻言面色阴沉:若后世羸弱至此,胡骑卷土重来恐成定局。
果然冒顿单于横扫河套,据丰美牧场练就三十万控弦之士,匈奴帝国如日中天。
长城虽能暂阻兵锋,汉室却已陷入战略被动。
寡人当年确是小觑了这草原枭雄...嬴政抚卷长叹,忽见竹简上柴髙所献《平奴五策》墨迹犹新,眉间阴霾稍散。
汉廷历经吕雉乱政后终归耕战之道,民生渐复。
听到此处,嬴政忽见柴髙俯身奏报:吕雉现囚于相府,处置之法还请陛下圣裁。
** 恍然——难怪这女婿甘冒奇险也要领兵肃清朝堂,原是替大秦永绝后患。
后续尚有诸多要事,陛下可愿与臣挑灯夜话?
更深漏残,君臣对坐案前竟浑不觉倦。
这场被后世称为十日谈的密议究竟内容如何,史家始终众说纷纭。
唯见此后大秦新政频出,国势日隆,终成鲸吞四海之势。
在大秦横扫六合的征途中,几乎没有哪个国家能够抵挡。
无论是军事实力还是综合国力,这些诸侯国都远远无法与大秦相提并论。
当这些国家最终被纳入大秦版图时,他们才真正意识到,这个东方巨人的强大早已超出了他们所能企及的范围。
朕要亲眼见证,从朕开始,中州大地究竟会变成何等模样!始皇帝此刻精神焕发,与柴髙对坐畅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