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的黑夜依旧令人畏惧,浓稠如墨的黑暗裹挟着原始的气息,足以令人窒息。
柴髙曾尝试夜战训练,最终因环境过于恶劣而放弃。
不过,他并不为此忧虑。
那些擅长夜战之人自有应对之法,这也正是他执意收服桓奇的原因之一。
一名擅长保命的人必然身怀绝技,总能做出令人意想不到的抉择。
他曾与桓奇谈及此事,桓奇神色淡然。
夜袭行动若无向导与周密准备,他宁可放弃。
柴髙深以为然。
古人所谓鬼打墙,今人鲜少遭遇,究其根源,不过黑暗作祟罢了。
将军此物当真精妙!若将哨兵升至高空,视野必能及远。
行军扎营时,便多几分胜算。
柴髙闻言莞尔。
这正是他想传授的新式战法,只是眼下尚需等待——待热气球问世之日,方能令众人领略其中玄机。
顾虑在所难免。
方才那块水晶已是现有工艺的极限,无论是技法还是材质,都容不得半分取巧。
须知科技之道,最忌虚浮。
诸位谨记:我军须加紧操练。
时机成熟之际,我要即刻成军!
柴髙朗声大笑,收起望远镜扬长而去,徒留众将领在原地面面相觑,举着那新奇物件东张西望。
虽无 ** 之说,他却不免恶趣味地猜想——不知香姬此刻在做甚?
自然,他的部下远非这般不堪。
此物的出现,加之方才中丞阐述的新战术,着实令人眼界大开。
若真如柴中丞所言,能在苍穹之上安插一只,那情景光是设想便令人胆寒。
至少遭遇突袭时,反应能迅捷数倍。
你可是在惧怕?莫非与我所思相同?此人......实在可怖。
罢了,莫再深想——谁也不知他还能将寻常物件变作何等骇人之物。
这些惯于冲锋陷阵的猛将,生平头一遭感到战栗。
令他们畏惧的,正是那个大笑离去的背影。
区区水晶杯经他之手,竟成如此利器。
若换作他物,谁知又会催生何等惊人的造物?
纵使孙武复生,怕也只能屈居其下。
战国四大名将齐聚,亦难敌他弹指一挥。
这是韩信等人事后对柴髙的评语。
连柴髙自己都未料到,他在军中的威望已至如斯境地。
柴髙一行人打了胜仗,自然不急着赶路。
传递军情在大秦有严格的规矩,不是所有消息都能随意上报。
像这种捷报,通常只需驿站按常规传递即可,远比不上八百里加急的速度。
沿途驿馆早有准备,备好了各种享乐之物,而非加急所需的马匹物资。
捷报虽比柴髙的队伍快些,但也快不了多少。
柴髙本没指望这次行动会有援兵——在他看来,那群乌合之众此时来犯简直是自寻死路。
项羽的部队虽让他有所警觉,但教训还不够深刻,无非是兵力带少了些。
尽管他不断提醒自己,终究还是大意了,差点酿成大祸。
即便他是这个时代的智者,终究也是凡人。
他悠哉游哉地享受着旅途,每日行进不过百里,比捷报还慢些。
然而,比捷报更快的,是他未曾料到的援军——咸阳城外,三万大秦铁骑正迅速集结。
训练有素的军队一眼可辨,柴髙的部队即便得胜,行军依旧严整,哪怕主帅已躲进马车。
蒙恬的铁骑同样如此,行动整齐划一,气势慑人。
他们本可稍缓,但始皇帝军令严苛,蒙恬不敢耽搁,迅速率军抵达咸阳。
大军不得入城,便在城外扎营,蒙恬只带亲卫进城,随后独自入宫觐见。
他的到来早已传至朝堂,始皇帝欣然召见,大殿之上,众臣静候他的汇报。
一踏入大殿,蒙恬立即向始皇帝行跪拜之礼。
起身后,他依照惯例站到了武将队列的最前方。
始皇帝对军队的部署了如指掌,开门见山地问道:蒙恬,你的部队何时能启程?需要多久抵达沛县?
这个问题切中要害。
即便是精锐之师也需要休整,行军对士兵的体力消耗极大。
恢复战斗力的速度往往能体现一支军队的素质。
例如柴髙的神兽军团仅需一日就能重整旗鼓,而蒙恬的部队通常需要两日时间——这不单是士兵休整,还包括物资调配等事宜。
朕给你十五日期限,务必赶到沛县。
始皇帝神色凝重,柴中丞此番处境危险。
他毕竟是文官,不谙军事。
朝廷诸多要务还需仰仗于他,蒙恬你要早作打算。
蒙恬立即回应:臣明白事态紧急,不敢延误。
预计十二日可抵沛县,休整两日后即可投入战斗。
这已是他能承诺的最快救援方案。
此次变故确实出乎蒙恬预料。
虽然早知后方有叛乱迹象,但出于对大秦后方的信任,他只预备了一支非主力部队,原计划派副将率军回援即可。
他深信王赍和章邯完全有能力处理这类问题。
然而事态发展远超预期:蒙志竟敢因私废公,冯去疾更是将此作为政治筹码,最终导致文官柴髙仅率五百人奔赴战场的局面。
行军途中,蒙恬反复推演战局,结论与白胜不谋而合——应当固守待援,伺机而动。
只是不知柴髙会采取何种策略。
尽管对白胜、王赍和章邯有所不满,但蒙恬也理解其中缘由。
这场 ** 与柴髙的行事作风不无关系。
不过他始终认为,内部矛盾不该危及朝廷重臣,更不该让中丞亲临险境。
虽然对柴髙的傲气颇有微词,蒙恬却由衷钦佩其才能。
自变法以来,大秦气象日新月异,边关也焕然一新。
尤其当看到商队带来的役夫时,他深受震撼——昔日修筑长城的役夫都由军队管辖,那些麻木的面孔他再熟悉不过。
如今虽队列依旧松散,但人人脸上洋溢着笑容,与往昔判若两人。
最明显的变化是,这些人干活时已从被动转为主动,甚至只需一声招呼,许多人就会主动伸出援手。
因此,他全力支持柴髙的变法,毕竟他也希望自己守护的大秦日益强盛,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蒙恬,你认为中丞的胜算有多大?有可能取胜吗?若你带两千精兵,能否获胜?”
始皇帝此刻已不在意,反正要增兵,五百与两千差别不大,说出来也无妨。
“陛下,两千与五百确实差距不大。
若有两千人,臣或许能自保,但取胜绝无可能,臣实在无能为力。
”
蒙恬直言不讳,他认为自己领军会采取守势,等待援军或伺机而动,绝不会主动招惹叛军。
“若中丞有两千人,便可固守附近县城,相机行事,以游击战术逐步消耗敌军,最终取胜。
但这需要时间与周密谋划。
”
蒙恬未再多言,他不明白柴髙的计谋究竟有何高明之处,竟敢以如此少的兵力平叛,这超乎他的想象。
这种事怎会发生?蒙恬的目光转向蒙志,蒙志心虚低头。
再看冯去疾时,对方却故意避开视线。
蒙恬虽未开口,心中却对冯去疾愈发不满。
这老头怎越活越糊涂?平叛乃军事要务,岂能与政治混为一谈?
“王赍、章邯,你二人即刻准备,今日起计时,十五日内若未抵达沛县,斩!”
王赍与章邯立刻出列,上前领取虎符。
此物乃出征必备,无它则粮草器械皆无法调配。
“陛下,此次派他二人出征,需心中有数。
骑兵不善攻城,故平叛时限请陛下宽限几日。
”
始皇帝点头。
平叛自然越快越好,但也不必过于急切,毕竟叛乱仅有两处。
“陛下,大喜!捷报传来,中丞的捷报到了!”
殿外传来的第一句话让蒙恬心生疑惑——匈奴人进攻了?不可能,边关若有战事,他必第一时间知晓。
第二声传报响起时,他心头猛然一颤——莫非大秦其他疆域也燃起烽烟?西羌或月氏边境出了变故?此事竟毫无风声!
嬴政指节叩着案几,眉宇间凝着阴云。
蒙恬既已还朝,边关何人领兵?这捷报莫非从九霄云外飞来?待第三声急报入耳,君臣二人倏然对视:莫非是柴髙......
陛下!捷报!
侍从捧着竹简跌进殿门,绯色绢帛在掌中翻飞——大秦驿制分明:黄帛为警,赤帛为捷。
更不必说那信使背插三根雉羽,正是中丞亲兵独有的急报装扮。
始皇帝霍然起身。
蒙恬的援军尚未出函谷关,柴髙的捷报竟踩着时辰抵达。
若换作旁人,嬴政连半个字都不会信,可那是总在打破常理的柴髙......
臣于十三日克复沛县,枭逆首刘邦。
休整两日即发兵吴县,陛下勿忧。
臣柴髙、曹天行顿首。
朱砂印玺灼灼如血,虎符纹路清晰可辨。
混账!还有密函未呈!嬴政踹飞跪地的侍从。
羊皮卷轴展开处,墨迹淋漓记载着骇人战况:五千对阵五万,萧何献策,扶苏公子亲斩五十首级......
死寂笼罩着咸阳宫。
文武百官盯着自己的笏板,仿佛那上面突然长出荆棘——五百精骑击溃五万叛军?沛县城门莫非是纸糊的不成?中丞大人这牛皮,吹得未免太响了些。
“陛下,此事臣实在难以置信,莫非中丞大人是在戏言?谎报军情可是死罪……中丞大人断不可胡言。
”
冯去疾率先出列,他虽是文官,对军事了解不深,但五百与五万的区别还是能分清的。
“陛下,此事确有蹊跷,不妨召信使入宫问话。
恳请陛下开恩,允其跪于殿外,详述经过。
”
蒙恬同样不信此事为真,即便柴髙调集郡兵,满打满算也不过万人,怎可能以寡敌众?
“传旨,宣信使入朝宫禀明详情,暂赐其殿内行走之权,带他上来。
”
始皇帝当即命内侍宣召信使。
大秦惯例,捷报传至必有赏赐,故信使仍在宫门外候旨。
听闻能入宫面圣,他喜不自胜,幸好昨日换了干净衣裳。
“待会儿面见陛下,务必高声如实禀报军营所见所闻,尤其是柴中丞如何取胜,陛下要听细节。
”
路上,内侍再三叮嘱。
信使却暗自困惑:胜便是胜,中丞亲自领军得胜,有何可疑?
待他详述战况后,满朝哗然——两千将士竟追击五万敌军直至城下,甚至攻陷敌城?刘邦被阵斩,歼敌两万、俘获三万,此等战果犹如神话。
更令人震惊的是,文官出身的柴髙竟亲临战阵冲锋。
群臣皆觉匪夷所思:两千人如何俘虏三万?莫非是假捷报?有人当即质问信使是否欺君。
“陛下,军情重大,中丞绝不敢玩笑。
请看捷报上有柴中丞与曹天行联名签署,会稽郡守亦在场作证。
”
李斯最先冷静,细查文书后确信属实——曹天行断无欺君之胆。
嬴政此时也已了然:他的中丞是何等人物,自己最清楚。
既言大胜,必无虚言。
送信的人透露,这应是中丞大人借助原县丞的势力,迅速让沛县局势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