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北的风裹着雪粒，打在临时搭建的冰窟外，发出簌簌的声响。
凌云裹紧厚重的兽皮大衣，透过冰窟缝隙，目光紧紧锁着不远处那片泛着幽蓝光泽的湖泊，这是冰封谷外围唯一一处未被完全冻结的水源，也是他们蹲守了近两个月的目标地。
冰窟内，灵鸢正用指尖凝聚着一缕淡紫色魂力，小心地修补着冰壁上的裂痕。她的脸色比初来时苍白了几分，她每天都集中精神，隐匿气息，在盯紧情况下还要确保不能发出一点动静和痕迹。
这两个月来，为了不打草惊蛇，甚至不敢频繁运转魂力御寒，只能靠兽皮和彼此的体温勉强支撑。
“来了。”凌云突然低喝一声，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紧张。
灵鸢立刻停下动作，凑到冰缝旁望去。只见一道白色身影从冰封谷深处缓缓走出，身形比普通的鹿要庞大数倍，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白雾，每一步落下，地面都会凝结出细碎的冰晶。
冰封鹿的步伐从容，显然并未察觉危险。它走到湖泊边，低下头，长长的鹿角轻轻触碰水面，似乎在确认水质。片刻后，它才缓缓张开嘴，开始饮用湖水。
凌云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指尖下意识地攥着灵鸢的手。两个月前，他们将人面魔蛛剧毒投进湖泊，雪下已经埋了近百具魂兽尸体，都是引用潭水中毒死掉的，还给他俩爆出了一块万年魂骨。
可这两个月来，先后有超过百头魂兽饮用了湖水，或当场暴毙，或虚弱倒地，唯独这头冰封鹿迟迟未曾出现，几乎让他们以为情报有误。
“别急，等毒性发作。”灵鸢按住凌云的手，声音压得极低。她的掌心冰凉，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十万年魂兽的抗性极强，毒药不会立刻生效，至少要等它体内的冰属性能量紊乱，我们才能动手。”
凌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运转《阿瑞斯异能修炼法》，将异能凝聚在双眼，仔细观察着冰封鹿的状态。
只见冰封鹿饮了片刻后，似乎察觉到了异样，猛地抬起头，长长的鹿角上泛起一层淡蓝色的光晕，周身的白雾也变得浓郁起来。
“有反应了！”灵鸢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冰封鹿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原本平稳的呼吸变得急促，它试图运转体内的冰属性能量抵御毒素，可毒素早已顺着湖水渗入经脉，与它的本源力量相互冲撞。
很快，它的动作变得迟钝，原本清亮的眼眸也泛起一丝浑浊。
灵鸢笑着看向凌云：“可以打了，我给你打辅助。”
凌云体内的异能瞬间涌向修罗召唤器。暗红光芒在冰窟内骤然爆发，修罗铠甲眨眼间覆盖全身，肩甲上的暗金纹路在幽蓝的冰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他没有丝毫犹豫，手持魔匕移形换影瞬间出现在冰封鹿身前。
灵鸢也紧随其后，第七魂环骤然亮起，“武魂真身”巨大的鸢鸟虚影在她身后浮现，凛冽的火属性能量瞬间笼罩四周，将地面上的积雪融化。
冰封鹿察觉到危险，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试图转身逃回冰封谷深处。可毒素已经彻底扰乱了它的力量，刚迈出两步，便踉跄着摔倒在地。它挣扎着想要起身，鹿角上的蓝光忽明忽暗，却再也无法凝聚出完整的魂技。
凌云借着被动技能980%的全属性加成，以及雷属性四倍伤害的增幅，魔匕上瞬间缠绕起紫色的雷电。
朝着冰封鹿的脖颈刺去，那里是魂兽的要害，也是毒素蔓延最慢的部位，必须一击致命。
“小心它的临死反扑！”灵鸢的声音传来。她操控着鸢鸟虚影，巨大的翅膀狠狠拍向冰封鹿的身体，“我会尽力压制它的冰属性能量，你尽快解决！”
冰封鹿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体内的冰属性能量突然爆发，试图反扑。淡蓝色的光芒从它体内溢出，地面上的积雪瞬间凝结成冰刺，朝着凌云刺去。
凌云眼神一凛，没有丝毫退缩。他运转异能，将雷电之力凝聚在魔匕上，硬生生劈开冰刺，同时借着惯性，将魔匕狠狠刺入冰封鹿的脖颈。
冰封鹿脖颈的鲜血还在喷涌，可那双浑浊的眼眸突然爆发出骇人的寒光。
庞大的身躯猛地抬起，长长的鹿角上骤然凝聚起刺眼的冰蓝色光芒，那是将全身力量催生出的临死反扑。
“不好！快退！”灵鸢脸色骤变，她想冲上前将凌云拉开，可刚迈出一步，一股极致的寒意便扑面而来。
以冰封鹿为中心，方圆千里的积雪瞬间凝结，地面、树木、甚至空气中的水汽，都在刹那间化作冰雕。
灵鸢猝不及防，半边身子被寒气冻住，淡紫色的长袍结满冰晶，手臂上的皮肤更是泛起一层银白，连魂力运转都变得滞涩。
凌云此时正握着修罗魔匕，尚未完全抽离冰封鹿的脖颈。
那道冰蓝色光芒毫无预兆地爆发，他只觉得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刀刃传来，紧接着，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寒冰之光便正面轰在他的胸口。
“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冰封谷回荡，凌云像断线的风筝般被狠狠击飞，重重撞在后方的冰崖上，冰层瞬间碎裂。
铠甲表面的暗红光芒开始变得暗淡，三十秒的召唤时限即将耗尽，铠甲已濒临解体。
铠甲解体后凌云吐出一大口血。
冰封鹿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它拖着中毒的身躯，鹿角上再次凝聚起一道寒光。
这一次，光芒比之前更加凝练，威势更加巨大，化作一道水桶粗的冰束，死死锁定了倒地的凌云。
虽因毒素侵蚀，冰束凝聚得异常缓慢，可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却让整个冰封谷都陷入了死寂。
“小孩！”灵鸢目眦欲裂，她强忍半边身子的剧痛，强行运转魂力挣脱冰层。
看着那道缓缓向前的冰束，她没有丝毫犹豫，纵身一跃，挡在了凌云身前。淡紫色的魂力在她周身形成屏障，可面对十万年魂兽的最后一击，这道屏障显得如此脆弱。
“不要！”凌云挣扎着想要起身，可铠甲已彻底解体，暗红光芒消散，他的身体因异能透支而酸软无力。
他看着灵鸢的背影，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一路的点滴，她为自己耗费半生贡献点换毒，陪自己在极北蹲守两月，甚至将保命的魂导护心镜塞给自己……她明明是武魂殿主教，却为了他这个“小孩”，甘愿赌上性命。
“我不想让你离开我！”凌云眼角掉下一滴清泪，在寒冷的极北本应立马结成冰晶，但神奇的是眼泪径直滴在地上，还融化了一片冰层。
一股从未有过的情绪在凌云心底爆发，那是对失去的恐惧，是对守护的执念，更是对“弱小”的不甘。
他想起石坚，想起水无涯，更想起灵鸢那句“姐姐陪你一起”。
“啊！”
凌云发出一声怒吼，体内的异能不受控制地狂暴起来，他不能输。
他的手掌紧紧攥住修罗召唤器，玄黑色的机身爆发出比以往更盛的暗红光芒。
“修罗铠甲，合体！”
低沉的机械音在冰封谷回荡，铠甲碎片从光芒中疯狂涌现，瞬间拼接成完整的形态。这一次的修罗铠甲，肩甲棱角更加锋利，胸口的修罗标志泛着猩红的光，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金色气流，威势浩瀚，竟比之前强盛了数倍！
凌云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闪，移形换影出现在冰束前方。他抬起戴着铠甲的右手，修罗披风爪瞬间展开，暗红色的爪刃带着紫色的流光，狠狠劈向冰束。
“咔嚓！”
清脆的断裂声响起，那道足以重创魂圣的冰束，竟被这一爪硬生生劈成两半，化作漫天冰晶散落。
灵鸢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那道玄黑身影，眼眶瞬间湿润，铠甲的余光映在她的脸上。
“小孩……”灵鸢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嘴角却缓缓扬起一抹笑容，“你长大了。”
凌云转过身，看着灵鸢半边结冰的身子，心中一紧。他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扶住她，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阿姐，我没事，你怎么样？”
灵鸢摇了摇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感受着铠甲传来的温度，轻声道：“我没事，只是……有点冷。”
凌云抱着灵鸢，发动无极射线，额头上凝聚强横的雷电，化作一道紫电射线径直打向冰封鹿。
冰封鹿的身体彻底失去了生机，那枚红色的十万年魂环缓缓悬浮在空中，在漫天冰晶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耀眼。
冰封谷的寒风还在卷着冰晶，凌云却丝毫没有看向那枚悬浮在空中的十万年魂环。
此刻他的眼中，只有灵鸢半边结冰的身子和发白的脸庞。
“阿姐，撑住。”凌云小心翼翼地将灵鸢打横抱起，铠甲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勉强驱散了些许寒意。
他没有丝毫犹豫，发动移形换影跨越将近百万里到达天斗城。
铠甲解体后，凌云也脸色发白喘着气，他的异能耗费太多了。
九心海棠在天斗城，找到九心海棠叶家的医馆。
灵鸢靠在凌云怀里，意识渐渐有些模糊，可她还是强撑着睁开眼，看着凌云紧绷的侧脸，指尖轻轻划过他的脸。
“小孩你魂环还没吸收……”她知道那枚十万年魂环对凌云有多重要，那是他突破七十级的关键，可他却为了她，毫不犹豫地放弃了近在眼前的机缘。
凌云低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坚定却带着温柔：“魂环可以再找，你不能有事。”
叶家医馆的门匾在暮色中格外醒目，门口挂着的药草幌子轻轻摇曳。
凌云抱着灵鸢冲进门时，正在整理药材的伙计吓了一跳，刚要开口询问，就见凌云周身散发出的王者般的威压。
“叶仁心先生在哪，我阿姐重伤了？需要赶紧救治。”凌云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伙计不敢怠慢，因为这人明显不好惹。
很快，一位身着素白长衫的中年人快步走出，他须发皆白，周身萦绕着温和的魂力波动，正是叶家现任长老叶仁心。
他看了看灵鸢半边结冰的身子时：“把她抱到里面来吧。”
凌云小心翼翼地将灵鸢放在内堂的软榻上，叶仁心立刻运转九心海棠武魂，柔和的治愈之力缓缓渗入她的经脉。
看着灵鸢脸上的苍白褪去些许，凌云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叶尘一边施针一边叹了口气：“若再晚来半个时辰，就算是九心海棠也回天乏术。你这姐姐纯靠一口气吊着。”
灵鸢靠在软榻上，意识清醒了些。她看着站在一旁的凌云，眼底满是复杂的情绪。她张了张嘴，刚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叶仁心打断：“别说话，凝神调息。”
凌云会意，轻轻拍了拍灵鸢的手，低声道：“你先好好治病，我守在这里。”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天色，那枚十万年魂环还在冰封谷等着，可他此刻却丝毫没有回去的念头。
对他而言，比起突破实力，灵鸢的安危，才是此刻最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