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院外的沙粒，打在那块歪歪扭扭的“云逸之光”木牌上，朱砂字被磨得发淡，边角卷了起来。钱多多蹲在门槛上，指尖戳着木牌上的“试营业特惠”，嘴里“啧”个不停——昨天还排着长队的门口，现在只剩两个路过的外门弟子探头探脑，看了两眼就匆匆走了。
“亏大了……刚回本的灵石，还没捂热就飞了！”他猛地站起来，账本“哗啦”掉在地上，上面“云逸之光营收”那栏的数字，像被水泡过似的晕开。他弯腰捡账本时，指节攥得发白，连呼吸都带着点发紧的疼，“隐务堂那老古板肯定使绊子！抢了丹药堂的生意，他们能乐意？”
墨渊正蹲在院角擦阵盘——是之前加固小院用的，盘面沾着点青灰。他用块软布蹭着阵眼，头都没抬：“树大招风。靠云逸‘发光收费’本就不是长久计，能耗和收益刚打平，风险却藏不住。”
苏婉清坐在石凳上调琴弦，指尖划过弦上的冰纹，晨露从竹叶上滴下来，砸在弦上“叮”地响。她抬头时，眼尾带着点软：“墨师兄说得对。云师弟这光太扎眼，执法殿这次虽走了，下次指不定带多少人来。”
赤焰扛着巨剑靠在门框上，剑刃反射的阳光晃得人眼晕。他嚼着块肉干，含糊道：“不能卖光就接任务呗！打架来钱快，比守着小院强！”
就在几人吵吵嚷嚷时，一道带着竹香的传讯符，像片被风卷来的枯叶，“啪”地钉在钱多多面前的石桌上——隐务堂的标记，亮得晃眼。
钱多多的眼皮“突突”跳了两下，伸手去摘传讯符时，指尖都在抖。神识刚探进去，他的脸就跟开了染坊似的：先挑眉，再皱眉，最后嘴角垮下来，像被抽走了骨头，瘫坐在石凳上。
“严长老又发啥‘圣旨’了？”墨渊放下阵盘，走过来时，布上的青灰蹭了点在衣摆上。
钱多多把传讯符往石桌上一扔，声音带着哭腔：“‘碧落川线索确认有价值，堂内决议，派你们去南疆碧落川，查能量波动和黄泉古渡异象。任务等级：甲下。限期三个月。’”
“甲下？！”苏婉清的指尖顿在琴弦上，清软的音断了，她轻吸口气，“甲级任务……那是涉及宗门秘辛的难度，就算是‘下’等，也不是闹着玩的。”
“黄泉古渡……”墨渊的指尖敲了敲石桌，“果然和云逸听到的信息碎片有关。这南疆之行，躲不掉了。”
赤焰却眼睛一亮，把肉干咽下去，拍着巨剑“哐当”响：“甲级任务！报酬肯定多！干了！”
“多？你自己看！”钱多多抓起传讯符，戳着末尾的字，“任务要求：查源头、评风险、画地图、采三种变异灵植或矿物样本！工作量这么大，资源配给就这点灵石和破草药！连云逸半个月的‘电费’都不够！这是让我们自带干粮去拼命啊！剥削！赤裸裸的剥削！”
云逸就坐在旁边，身上的白光比平时暗了三分——还在“节能模式”。他闻声偏头，光芒微微闪烁，像数据在跳动：“任务难度与资源配比失衡。模型推算：成功概率低于三成，资源耗尽概率超七成。建议提附加条件，要更多资源。”
“对！附加条件！”钱多多像抓住救命稻草，立刻摸出玉简，指尖灵力“唰唰”写起来。他把云逸的“高能耗”写得跟“每日必须喂上品灵石的神兽”似的，把任务说成“耗灵石的远征”，逼着严长老加五倍灵石、给高阶法器、报销所有损耗。
传讯发出去没半柱香，回复就来了。严长老的字硬邦邦的：“资源定额，无法加。任务必须执行。云逸的状态数据可折算贡献点，任务后结。另，影侍在南疆活动频繁，谨慎。”
“影侍！”几人同时顿住——星陨之墟的阴影，竟追到南疆去了。
“数据折算贡献点？画饼！”钱多多把玉简扔在地上，气得跳脚，“还影侍！嫌我们死得不够快是吧？！”
墨渊按住他的肩膀，力道沉得很：“抱怨没用。甲级任务不能拒，只能准备周全。”
接下来几天，小院里跟炸开了锅似的。墨渊趴在石桌上画阵图，兽皮铺了一地，他用灵墨沾着笔尖，画到“黄泉渡”的位置时，笔尖顿了顿，墨点晕开像个小黑洞；苏婉清把药草摊在竹筛里，驱瘴的青木香混着驱虫的苦艾味，飘得满院都是，她手里翻着音谱，在“瘴气环境音攻调整”那页画了个红圈；赤焰蹲在院中央磨剑，砂轮摩擦剑刃的“刺啦”声刺耳，他嘴里嚼着肉干，时不时用袖子擦把汗，剑刃磨得能照见人影。
钱多多则疯了似的跑遍宗门坊市。在黑市摊位前，他蹲下来，指尖戳着避瘴符砍价，声音压得低却语速快：“一块中品灵石三张！少一张我就去对面买！”；在丹药铺，他攥着解毒丹不撒手，跟掌柜的磨了半个时辰，最后用“下次多带生意”换了个买十送一；他把赚来的灵石全换成上品的，塞进储物戒时，戒指勒得手指发红，数了一遍又一遍：“两百块……每天零点九块，能撑二百二十天……战斗耗得多，得省着用……”
出发前夜，兔坚强从墙头上蹦下来，粉毛上沾着点草叶。它把一个淡绿色的护身符塞给云逸——是用月光苔编的，软乎乎的，摸起来带着点凉。“云逸大师，俺们月影卫说南疆虫子大得很！这个能驱虫！”它三瓣嘴动得快，耳朵耷拉着，“记得省着用光，那边找灵石难！”
云逸接过护身符，身上的白光轻轻蹭了蹭，像回应。他的声音平稳：“收到。已记录‘南疆虫多’‘补给难’风险。”
第二天清晨，传送阵前的雾气还没散。五人站在阵中央，兔坚强缩在赤焰的影子里，只露个红眼睛。云逸的白光又暗了点——切换到“长途节能模式”，光裹着他，像层薄纱。
钱多多抓住他的胳膊（特意避开发光处），指尖发抖，嘴里念着“节能口诀”：“非必要不发光！非战斗不超频！能走路不飞！能蹭防护罩绝不自己开！这次远征代号——‘碧落川节能考察行动’！”
墨渊检查完传送阵的晶石，回头时嘴角勾了下：“希望敌人也配合我们的节能计划。”
苏婉清掩唇笑了，发梢沾着的雾珠滴下来，落在手背上凉丝丝的。
赤焰拍着胸脯，铠甲“哐当”响：“分工明确！俺打架，云逸省电发光，老墨布阵，苏师妹加状态，钱胖子……喊穷！”
传送阵的光芒突然亮起来，金白色的光裹着五人，像吞进了一个光球。钱多多最后喊的“南疆你最好有宝藏”，被风吹得散了，只剩半句飘在空气里。
光芒闪了三下，五人的身影消失在阵中。可就在光暗下去的瞬间，阵盘的阴影里，一道极淡的黑影晃了晃，也跟着钻进了光里——没人发现。
南疆的瘴气像灰雾，裹着黄泉渡的水汽；影侍的刀藏在暗处，映着古渡的残月；云逸的白光在雾里亮着，像盏随时会没电的灯；钱多多的储物戒里，两百块灵石在轻轻碰撞。
这趟强制任务，是找到“摇篮”的线索，还是栽进黄泉渡的深渊？那跟着他们的黑影，是影侍的追杀，还是更可怕的“自己人”？没人知道。只有传送阵的光，还在原地闪着，像个没说完的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