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微宫的书房里,烛火摇曳。萧彻将一叠密信摊开在书案上,沈清辞站在他对面,目光凝重地翻阅着。
“这些是楚离这些年收集的证据。”萧彻指着其中一封信,“看这里,三皇兄与北狄往来的账目。”
沈清辞的指尖停在一行数字上,声音微颤:“这是...军饷的数目?”
“不错。”萧彻眸光转冷,“三皇兄与周崇年合谋,克扣边关军饷,再与北狄分赃。你父亲察觉此事,才遭灭口。”
沈清辞攥紧信纸,指节发白:“就为了这些银两,他们不惜通敌叛国,陷害忠良?”
“不止银两。”萧彻又从抽屉中取出一份地图铺开,“你看这里。”
地图上标注着北疆的几处关隘,其中落鹰峡被朱笔圈出——正是沈毅战死之处。
“三皇兄与北狄协议,以落鹰峡为代价,换取北狄支持他夺嫡。”萧彻的声音冷得像冰,“你父亲,就是这场交易的牺牲品。”
沈清辞浑身发抖,不是害怕,而是愤怒。她一直知道父亲是被人陷害,却没想到背后的真相如此不堪。
“为什么...”她声音哽咽,“皇上难道不知情吗?”
萧彻冷笑:“父皇?他当然知道。但他更需要三皇兄替他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这话如一道惊雷,劈开了沈清辞最后的幻想。原来皇上也是帮凶!
“所以...”她艰难地开口,“想要为父亲翻案,就要扳倒三皇子和...皇上?”
萧彻静静看着她:“怕了?”
沈清辞抬起泪眼,眼中却燃着坚定的火焰:“不。就算对手是皇上,我也要还父亲清白!”
萧彻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很好。那我们现在就是真正的盟友了。”
他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月色:“你可知道,我母妃是怎么死的?”
沈清辞想起楚离说过的话:“楚叔叔说,是被三皇子毒害的...”
“不止。”萧彻转身,月光照在他脸上,显得格外苍白,“母妃是因为发现了先帝驾崩的真相,才被灭口的。”
“先帝驾崩...”沈清辞心跳加速,“难道也是...”
“没错。”萧彻颔首,“当今皇上,我的父皇,毒杀了自己的父亲。”
这个秘密太过骇人,沈清辞一时难以消化。她扶着书案才勉强站稳:“为、为什么...”
“因为先帝发现了父皇与北狄的秘密往来。”萧彻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故事,“父皇登基后,这些事就由三皇兄接手了。”
沈清辞忽然明白了什么:“所以三皇子陷害我父亲,也是皇上的意思?”
萧彻默认了她的猜测。
一时间,书房内寂静无声。沈清辞看着萧彻,第一次真正理解了这个男人身上的重担。他要面对的不仅是弑母之仇,还有弑祖之仇,而仇人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殿下...”她轻声唤道,不知该如何安慰。
萧彻却已恢复平静:“现在你明白了,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扳倒三皇兄,不仅是为你的父亲报仇,也是为我的母妃报仇。”
沈清辞重重跪地:“奴婢愿追随殿下,万死不辞!”
萧彻扶起她:“不必如此。我们是盟友,平等的盟友。”
他的手掌温暖有力,沈清辞在他眼中看到了与自己同样的决心和仇恨。
“三日后潜入周府,拿到密函只是第一步。”萧彻走回书案前,“接下来,我们要找到三皇兄与北狄往来的原始协议。”
“那份协议在何处?”
“在叶昭容手中。”萧彻眸光转冷,“她才是这一切的主谋。”
沈清辞震惊:“叶昭容?她不是殿下的表姨吗?”
“表姨?”萧彻冷笑,“她是我母妃的庶妹,因嫉妒母妃得宠,早就怀恨在心。母妃死后,她迫不及待地投入三皇兄阵营,就是为了报复。”
这一切的复杂程度超出了沈清辞的想象。她原以为只是简单的权谋斗争,没想到背后还藏着如此多的爱恨情仇。
“那我们该如何拿到那份协议?”
“这就是下一步的计划。”萧彻压低声音,“叶昭容每月十五都会去护国寺上香,那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沈清辞蹙眉:“可是叶昭容身边守卫森严,如何下手?”
萧彻唇角微扬:“她身边最信任的宫女,是我们的人。”
沈清辞恍然大悟。原来萧彻早就布下了这盘棋,只等合适的时机收网。
“殿下布局多年,为何选择现在动手?”
“因为等到了你。”萧彻深深看着她,“你是沈毅的女儿,你的出现让三皇兄方寸大乱,也给了我们最好的机会。”
沈清辞心中一动:“所以殿下从一开始就在利用我?”
“互惠互利。”萧彻坦然道,“我助你为父报仇,你助我扳倒政敌。很公平,不是吗?”
确实公平。沈清辞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萧彻的帮助,她可能早就死在浣衣局了。
“奴婢明白了。”她福了一福,“三日后,定不负殿下所托。”
萧彻点头,从书案下取出一柄短剑递给她:“这个你带着防身。”
短剑出鞘,寒光凛冽。剑柄上刻着一个“彻”字,显然是萧彻的贴身之物。
“这太贵重了...”
“收下吧。”萧彻将短剑放入她手中,“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保住性命最重要。”
他的指尖划过她的掌心,带着一丝暖意。沈清辞握紧短剑,心中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
这个男人,究竟是利用她,还是真的关心她?
或许,两者都有吧。
离开书房时,夜已深沉。沈清辞独自走在回廊下,手中的短剑沉甸甸的,仿佛承载着千钧重担。
父亲的冤案,萧彻的仇恨,皇室的秘密...这一切像一张大网,将她牢牢困住。
但这一次,她不再害怕。
因为她知道,在这条复仇的路上,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远处,萧彻站在书房的窗前,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眼中神色复杂。
“殿下还在担心?”忠叔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萧彻轻叹:“她还是太年轻,不知道这条路有多凶险。”
“老奴看沈姑娘心性坚韧,不输当年的贤妃娘娘。”
提到母妃,萧彻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就是因为太像母妃,我才...”
他没有说下去,但忠叔已经明白。
“殿下是怕沈姑娘步贤妃娘娘的后尘?”
萧彻沉默良久,才低声道:“我不能让她也...”
月光如水,照在他坚毅的侧脸上,却照不进他眼中的深沉。
这一局,只能进,不能退。
为了母妃,为了沈毅,也为了那个倔强的女子,他必须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