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的手紧攥着情报匣，金属的棱角深深嵌入掌心，留下几道血痕。灵悦与墨玄一左一右架着他，将他从战场拖进了军帐。帐内烛火轻晃了一下，三人身影在帷布上摇曳不定。
“松手。”灵悦低声说道，伸手去掰他的手指。
云逸纹丝不动，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没丢。”
墨玄蹲下身，仔细查看情报匣上的符文，“封印完好，未曾开启。”他抬眼看向云逸，“现在可以放了吧？再这么捏着，手就废了。”
云逸这才缓缓松开手指。指尖麻木，鲜血顺着掌心滑落。他看也未看伤口，用拇指蘸了点血，在匣盖上轻轻一划。一道微光闪过，匣中传来“咔”的一声轻响。
“密码对了。”他说。
灵悦递来一瓶伤药，他摇头拒绝。墨玄冷笑：“装什么硬气，又不是头一回见你吐血。”
“没工夫治伤。”云逸靠着桌沿坐下，“刚才敌人的撤退有问题。”
他闭目回忆战况。敌人败退时并未慌乱奔逃，而是分成数队，沿着不同山路迅速撤离。还有人故意触发阵法机关，像是在掩护谁。
“他们不是被打跑的。”云逸睁开眼，“是计划好的撤退。”
墨玄皱眉，拿起酒壶喝了一口，将剩下的药液倒入小碗，又拔出三把匕首，刮下刀口残留的粉末混入其中。“你是说，他们早有准备？”
“不止如此。”云逸抬起手，指尖泛起一点金光，在空中勾勒出七条线，“我以《圣体灭天诀》探查地面残留灵力。他们分作七队，每队相距不足十里，呈扇形散开。”
灵悦走到沙盘前，执起木棍，点向北岭、东谷、西崖三处。“这三个方向最容易被突破。”
“打的是游击。”墨玄把调好的药推到云逸面前，“小股骚扰，消耗你的体力。等你力竭，大军压上。”
云逸接过药一饮而尽，药味极苦，却未皱一下眉头。“不能再死守一处了。得变。”
“怎么变？”灵悦问。
云逸走到沙盘前，手指划过联盟主峰四周。“我们一直靠主力镇守中心，其余地方只派探子巡逻。如今不行了。敌人已摸清我们的节奏。”
他望向二人：“我要将人分为十二小队，每队十人，配一名传讯弟子和一件预警法器。轮班巡防，重点盯住北岭、东谷、西崖、南坡四个方向。”
墨玄挑眉：“分兵？长老们肯定不会同意。万一被逐个击破呢？”
“不分兵才是死路。”云逸声音不高，却沉稳有力，“他们避战正面，说明不怕硬拼。拖下去，资源耗尽，凝心丹供应中断，第一个撑不住的就是你。”他看向灵悦。
灵悦眼神微动，未语。
“所以我设一个指挥中心。”云逸继续道，“我在帐中坐镇，哪里出事，就近调遣小队支援。如同蜂巢，各司其职，皆听中枢调度。”
帐中静了片刻。
墨玄忽然笑了：“你还真敢想。不过……”他站起身拍了拍衣袍，“行吧。反正我也懒得跟那些老头争辩。补给归我管，毒阵和预警系统由我调配。”
“谢谢。”云逸点头致意。
灵悦走向帐口，风拂起她的马尾，发间的青玉铃铛轻响一声。“我带一队守北岭。”
“太危险。”云逸开口。
“正因为危险，我才必须去。”她回头看他，“那片地形我最熟。”
云逸没有阻拦。他知道劝不动。
“那就这么定了。”他说，“十二小队即刻组建，今晚子时前完成部署。”
墨玄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你呢？打算在这儿坐一晚上？”
“我守指挥台。”云逸坐下，手搭在沙盘边缘，“他们什么时候来，我就什么时候接。”
外面天色渐暗，第一批巡逻队开始集结。灵悦穿上轻甲，腰间佩剑未出鞘，剑穗上的铃铛随步伐轻轻晃动。她率队走入北岭的雾中，转眼便消失不见。
墨玄留在后方，正在绘制一张追踪符。他将黄纸平铺桌上，毛笔蘸银粉细细描画。“加些摄魂铃残粉，虽少，但可引动魔气。”他又往玉瓶中塞入最后一颗丹药，封好贴上标签。
指挥帐内，云逸凝视墙上一排预警灯。每一盏代表一支小队。此刻十二盏皆为绿色，状态正常。
他左手按着腹部旧伤，那里仍在隐隐作痛。先前强行催动阵法所致的反噬尚未痊愈，但他无暇顾及。
突然，西北方向的灯闪了两下，转为黄色。
云逸立刻坐直身体。
那是第三小队的信号，表示发现异常灵力波动。
他抓起传讯令牌，正欲下令，东南方向又有一盏灯变为黄色。
紧接着，北岭方向——灵悦所在的位置——灯光由绿转橙。
橙色，意味着高危接触。
云逸起身走到预警台前，启动“听风竹简”。一段刻有破阵纹的竹片嵌在架子上，正微微震颤。他输入一丝灵力，竹简浮现出一行断续文字：
【百里内，三处魔气聚集，移动中，速度缓慢】
“不是试探。”他低声道，“是全面进攻。”
他提笔在战术图上标出三个红点，随后轻摇铜铃。后方炼药房传来回应铃声——墨玄已收到消息。
云逸回到座位，目光扫过沙盘与满墙预警灯。呼吸平稳，手指却在桌边轻轻敲击，仿佛在计算时间。
北岭的橙灯依旧闪烁。
他右手悄然摸到掌下短剑。剑柄冰凉，缠着一圈旧布，是他亲手所裹。
脚步声响起，一名传讯弟子冲入帐中：“报告！第三小队遭遇袭击，已击退敌人，伤亡两人！”
云逸点头：“通知第二、第五小队靠近接应，保持距离，不可冒进。”
弟子领命而去。
另一名弟子进来：“东南方向敌踪消失，警报解除。”
云逸并未放松。他知道，这才刚刚开始。
他抬头望向北岭那盏灯。
橙光仍在跳动。
他抬起手，指尖轻轻叩击桌面。
一下。
两下。
三下。
灯，还在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