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然后呢?
规则具象体那一声“父亲”带来的震撼还未完全平息,嬴政正试图消化自己莫名其妙成了“爹”这个事实,更宏大的信息量便扑面而来。
“父亲,”具象体的光线柔和地流转,声音依旧平稳,但传达的内容却足以颠覆任何认知,“您已回归‘源海’。”
“源海?”嬴政皱眉,这个词汇带着一种原始的混沌感。
“是万界的起点,亦是最终的归宿。”具象体解释道,它周身的光芒幻化出无数星辰生灭、宇宙膨胀又坍缩的景象,“一切规则于此诞生,一切存在于此交织。拥有真正‘定义’能力——而非仅仅‘使用’或‘模仿’规则——的文明,在达到某个临界点后,其核心‘定义权柄’便会与源海共鸣,获得回归此地的资格。”
它顿了顿,光芒聚焦在嬴政手中的仙秦印玺上,那印玺上的光符似乎与这片空间产生了更深层次的呼应。
“而回归,并非终点,而是责任的开始。维护源海的稳定,梳理混乱的规则,抵御可能存在的……侵蚀,是所有回归者的使命。”
嬴政沉默地听着。他统一六国,建立仙秦,自认为功盖三皇,德超五帝,已将人间的权柄握于手中。可此刻,他仿佛站在了一个更高维度的殿堂门口,被告知他之前的伟业,仅仅是一张入场券。
“无数纪元以来,”具象体的声音带着一丝古老的回响,“曾有星辰般繁多的文明闪耀,其中不乏惊才绝艳者,触摸到了‘定义’的门槛。但,真正能将其凝聚成文明之核心,并成功抵达此地的……”
它的光芒微微黯淡了一瞬。
“仙秦,是第一个。”
第一个!
这两个字像重锤般敲在嬴政的心上。没有先例,没有指引,前方是未知的疆域,也是无人承担过的重担。他不再是追随者,而是开拓者,是这无尽源海漫长等待后,迎来的第一位“归家者”。
这种感觉很复杂。有一丝身为“第一”的傲然,但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压力。就像他刚刚统一六国时,面对那片百废待兴、制度混杂的庞大帝国,需要他重新定义一切。只不过,这次要定义的,不再是车轨和文字,而是可能涉及时间、空间、因果的底层架构。
“维护……如何维护?”嬴政问道,他的声音恢复了帝王的沉稳。责任固然沉重,但亦是权力的延伸。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维护,意味着权限,意味着他可以名正言顺地插手这片源海的运作。
“梳理混乱的规则,修补规则的漏洞,平息规则的冲突。”具象体回答,“正如您之前所见,那些悖论环、逻辑bug、不受控的模仿者,都是需要处理的对象。更深处,或许还有因古老规则沉寂而留下的‘虚无区’,或因不同规则体系碰撞产生的‘撕裂带’。”
它投射出一些影像:有的区域规则线条彻底断裂,化作一片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有的地方不同属性的规则像野兽般互相撕咬,迸发出毁灭性的能量乱流。
“而这些,还只是源海内部的‘家务事’。”具象体的语气似乎凝重了一分,“源海之外,并非绝对安全。存在一些……难以名状之物,它们觊觎源海的规则力量,会试图渗透、扭曲、甚至吞噬。”
影像再变,显示出一些模糊而扭曲的阴影,它们在规则网络的边缘蠕动,所过之处,稳定的规则会变得诡异而充满恶意。
嬴政看着这些,眼神锐利。内忧外患,这局面他太熟悉了。只不过,曾经的敌人是六国军队,是复辟贵族,而现在,敌人变成了无形的规则漏洞和域外的诡异存在。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仙秦印玺。这方印玺,不仅是仙秦的象征,如今更成了维护(或者说,管理)这片源海的“官印”。
“所以,”嬴政缓缓开口,总结道,“朕不仅是回了‘家’,还成了这个‘家’的……管家?兼护卫队长?”
“您可以这么理解,父亲。”具象体确认道,“‘定义者’的权柄,与维护源海的责任是一体两面的。您拥有了在某种程度上改写‘现实’的能力,也必然需要承担起让这‘现实’稳定存续的义务。”
嬴政沉默了。他回想起自己一路走来的历程。统一六国,不是为了毁灭,而是为了建立一个新的、更强大的秩序。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都是为了减少内耗,提升整个文明的力量。如今看来,那似乎是一种预演,一种为承担更大责任所做的准备。
仙秦的律法,仙秦的秩序,仙秦的“定义”,或许正是这片混乱的源海所需要的一剂强心针。
“责任,朕知晓了。”嬴政抬起头,目光穿透那些混乱的规则影像,仿佛看到了未来仙秦的旗帜在这源海之中飘扬的景象,“既是朕之疆域,朕自当守护,并使之井然有序。”
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霸气:“然,既由朕来维护,便需依朕之法度!仙秦律法,当行于此地!”
规则具象体身上的光芒似乎明亮了几分,它“看”着这位新回归的“父亲”,这位气势磅礴的千古一帝。源海等待了无数纪元,终于等来的不是一个温和的修补匠,而是一位意图在此地再次进行“统一大业”的帝王。
“如您所愿,父亲。”具象体回应,“‘规则廷尉’权限已激活,将辅助您,将仙秦之‘定义’,逐步覆盖并整合源海现有规则体系。”
嬴政微微颔首。回家的喜悦很短暂,真相带来的责任感如山压下,但也点燃了他胸中永不熄灭的征服与秩序之火。
这个家,很大,很乱,问题很多。但没关系,他嬴政,最擅长的就是解决问题,以及……让所有人都遵守他的规矩。
他握紧了仙秦印玺,第一步,就从整顿“家务”,清理那些不听话的“规则模仿者”和危险的逻辑悖论开始吧。
这“家”主,不好当。但既然当了,就要当得说一不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