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嗬嗬”的怪声一停,洞里静得吓人,连自己的心跳声都跟打鼓似的。
苏芷缩在裴九霄背后,死死抓着他的衣角,手指头冰凉,大气不敢出。
荧光珠那点光晕晃悠着,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凹凸不平的洞壁上,张牙舞爪的,像随时会扑过来的鬼。
裴九霄全身绷得跟石头一样,耳朵微微动着,仔细捕捉着黑暗里的任何一丝动静。
他手里的毒针捏得紧紧的,针尖那点蓝光在昏暗里闪着,看着就瘆人。
过了好半天,除了偶尔从头顶裂缝滴下的水珠声,啥动静也没有。
“可能……可能是风声?或者……老鼠?”
苏芷哆哆嗦嗦地小声说,自己都不信。
那声音听着可不像老鼠。
裴九霄没吭声,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慢慢挪动脚步,朝着刚才声音传来的方向,那个更深的黑暗洞口挪去。苏芷只好硬着头皮,一步不落地跟着。
越往里走,那股子阴冷潮湿的霉味越重,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像是什么东西腐烂了的甜腥气。
脚下的路也更难走了,全是碎石头和黏糊糊的苔藓。
通道变得更窄,只能容一个人勉强通过。
裴九霄把荧光珠往前探了探,光晕勉强照亮前方——那好像是个更大的洞穴入口,黑黢黢的,像张等着吃人的大嘴。
就在他准备踏进去的瞬间——
“嗖!”
一道细长的、带着腥风的黑影,猛地从侧面一个不起眼的石缝里激射而出,直扑他的面门!
快!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裴九霄反应极快,脑袋猛地向后一仰,同时扣着毒针的手腕一抖!
“嗤!”一声轻响。
那黑影被毒针精准地钉在了旁边的石壁上,剧烈地扭动了几下,不动了。
借着光一看,那竟是一条通体漆黑、头呈三角、长着诡异红纹的毒蛇!
此刻被毒针贯穿七寸,死得透透的。
苏芷吓得差点叫出来,死死捂住嘴。
裴九霄脸色却更加难看。他拔出毒针,看着蛇尸,眼神凝重:
“‘赤练黑风蛇’……这东西性喜阴煞,但通常只在更深的地下活动,怎么会跑到这靠近洞口的地方?”
他警惕地扫视着四周那些密密麻麻的石缝,感觉那里面好像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跟紧点,这里不对劲。”
他压低声音,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
两人小心翼翼地踏入那个更大的洞穴。
荧光珠的光晕散开,勉强能看出这个洞穴有之前那个两三倍大,中间还有个小水潭,水色漆黑,看着就深不见底。
洞壁上布满各种奇形怪状的钟乳石,在微光下投射出扭曲的影子。
而就在水潭边的空地上,散落着一些白森森的东西——
是骨头!看形状,有动物的,好像……也有几块不太像动物的!
苏芷胃里一阵翻腾,差点吐出来。
裴九霄蹲下身,仔细检查那些骨头,用手指捻了捻上面的痕迹,脸色越来越沉:
“是被啃食过的……齿印尖锐,不像是寻常野兽……而且,很新鲜。”
新鲜的?!
这说明最近还有东西在这里活动!
吃……吃人?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苏芷天灵盖。
“嗬……嗬……”
那诡异的怪声,又来了!
这一次,声音更清晰了些,似乎……就是从水潭对面那片最浓的阴影里传出来的!
还夹杂着一种细微的、像是铁链拖地的摩擦声!
裴九霄猛地站起,将苏芷往身后一拉,荧光珠直直照向水潭对面!
光线刺破黑暗,隐约照出了阴影里的轮廓——
那好像……是个人形?!
蜷缩在地上,浑身衣衫褴褛,沾满了污泥,头发乱糟糟地遮住了脸。
他的身体在轻微地颤抖,发出那种痛苦的“嗬嗬”声。
而他的脚踝上……似乎真的锁着一条粗重的、已经锈迹斑斑的铁链!
铁链的另一端,没入了他身后的石壁里!
这是个被锁在这里的人?!
是谁?怎么会在这鬼地方?
苏芷的心脏狂跳起来,是可怜?还是陷阱?
裴九霄眼神锐利地盯着那个人影,没有贸然上前,而是冷声喝道:“什么人?!”
那蜷缩的人影似乎被声音惊动,猛地抬起头!
乱发之下,露出一张瘦得脱相、污浊不堪的脸,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在黑暗中闪着近乎疯狂的光芒!
他看到裴九霄和苏芷,先是极度恐惧地往后缩了一下,撞在石壁上发出闷响,随即,那恐惧又变成了某种极其强烈的、扭曲的激动!
“嗬……救……救我……”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像是破风箱在拉。
“他们……他们是魔鬼……药人……我们都是药人……”
药人?什么意思?
苏芷听得头皮发麻。
裴九霄却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关键信息,上前一步,逼问道:
“谁把你关在这儿的?‘他们’是谁?!说清楚!”
那人像是被裴九霄的气势吓到,又像是神志不清,双手胡乱挥舞着,语无伦次:
“回春……回春堂……还有……还有穿紫衣服的……道士……他们拿我们试药……试毒……死的……都扔进潭里了……嗬嗬……下一个就是我了……”
回春堂!紫衣服的道士!
是钱管事和“紫薇垣”!
苏芷瞬间明白了!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安全的藏兵洞,而是回春堂和“紫薇垣”秘密进行歹毒试药的地方!
这个被锁住的人,就是受害者之一!
裴九霄脸色铁青,眼中怒火燃烧。
他显然也想到了。
就在这时,那人突然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瞳孔猛地收缩,指向裴九霄和苏芷的身后,发出凄厉的尖叫:
“啊——!它来了!它又来了!快跑!!”
裴九霄和苏芷猛地回头!
只见他们刚才进来的那个通道口,不知何时,竟然被一个巨大、臃肿、散发着浓郁腥臭的黑影堵住了!
那东西看起来像是个……人?
但体型庞大得不正常,皮肤是一种不健康的青灰色,表面布满疙疙瘩瘩的脓包和溃烂的伤口,一双眼睛只剩下浑浊的白翳,嘴里滴落着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涎液。
它发出低沉的、如同野兽般的咆哮,摇摇晃晃地,朝着他们一步步逼近!
每走一步,身上的铁链都哗啦作响——
它的脖颈和手腕上,也锁着粗重的铁链!
这也是个“药人”?
但明显是被药物摧残得失去了人形、变成了怪物的那种!
“是……是‘尸傀’!他们真的炼出了这种东西!”
裴九霄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快退!到水潭那边去!”
他拉着吓傻了的苏芷,急速后退到水潭边,背靠着冰冷的石壁。
前有怪物堵路,后有深潭绝境!
那个被锁住的药人还在疯狂尖叫,刺激得那“尸傀”更加狂躁,咆哮着加速冲了过来,腥风扑面!
裴九霄将苏芷死死护在身后,眼神决绝,手中的毒针蓄势待发,低吼道:
“躲到那块大石头后面去!无论如何别出来!”
眼看那恐怖的“尸傀”就要扑到眼前,苏芷绝望地闭上了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她怀里那枚一直安静的玉佩,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地颤动起来!
散发出灼热的高温!
同时,水潭那漆黑的水面,毫无征兆地,冒起了一连串细密的气泡!
仿佛有什么东西……就要从潭底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