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他们！”
师爷那一声尖利的嚎叫，像冷水泼进了滚油锅，千金堂前厅瞬间炸了！
几个带刀衙役“锵啷”一声拔出佩刀，面目狰狞地扑了过来！
外面看热闹的人群吓得惊呼四散。
“操！”
裴九霄骂了一句，反应快得惊人。
他一把将苏芷扯到身后，同时脚尖勾起旁边一张沉重的榆木椅子，猛地朝冲在最前面的两个衙役砸了过去！
“嘭！”
椅子四分五裂，碎木飞溅，暂时阻了阻对方的势头。
“从后窗走！”
裴九霄低吼，拉着苏芷就往通往后院的那道月亮门冲！
他记得刚才进来时瞥见后院墙边堆着些杂物，或许能翻墙！
“别让他们跑了！格杀勿论！”
师爷在后面跳着脚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那眼神，恨不得把裴九霄生吞活剥。
衙役们绕过椅子碎片，紧追不舍。
两人刚冲进后院，就有两个衙役从侧面包抄过来，雪亮的刀锋直劈裴九霄面门！
裴九霄把苏芷往墙角一推，自己矮身躲过一刀，手中短刃如同毒蛇出洞，精准地划向一名衙役的手腕！
那衙役吃痛，钢刀脱手。
另一名衙役的刀又到了，裴九霄来不及闪避，只能用短刃硬架！
“铛！”火星四溅！
裴九霄手臂伤口被震得一阵剧痛，闷哼一声，踉跄后退。
他本来伤就没好利索，对付这些训练有素的衙役，极为吃力。
苏芷看得心惊胆战，想帮忙却插不上手。眼看又有衙役围过来，她急中生智，抓起墙角一盆用来浇花的清水，朝着追兵的脸泼了过去！
水花迷了眼，衙役们动作一滞。
就这眨眼的工夫，那个之前被裴九霄踹倒的伙计，不知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对着裴九霄和苏芷急促地低喊：
“这边！跟我来！”
他推开一扇看似是柴房的破木门，里面堆满杂物，但最里面却有个不起眼的、被麻袋遮住的狗洞！
“钻出去！外面是死胡同，往右拐有个排水沟能通到城外！”
伙计语速极快，脸上还带着刚才挨揍的淤青，眼神却异常清明。
没时间犹豫了！
裴九霄当机立断，一把将苏芷塞进狗洞：
“快！”
苏芷也顾不得形象，手脚并用爬了出去。
裴九霄紧随其后。
那伙计在他们出去后，立刻将麻袋拖回原位，挡住洞口，自己则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嘴里还大声喊着：
“刺客往药库跑了！快追啊！”
成功引开了部分追兵。
裴九霄和苏芷爬出狗洞，果然是一条堆满垃圾的死胡同，臭气熏天。
按照伙计的指示往右拐，真找到一个半人高的排水沟入口，里面水流浑浊，但确实能容人通过。
“走！”
裴九霄拉着苏芷，弯腰钻进了排水沟。
里面阴暗潮湿，脚下打滑，恶臭扑鼻，但求生的本能让他们顾不上这些，拼命往前跑。
身后隐约传来衙役们的叫骂声和搜索声，但似乎没发现这个排水沟。
不知在黑暗恶臭中爬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亮光。
两人钻出来，发现已经到了城郊的一片荒草丛生的河滩。
回头望去，府城的城墙已经有一段距离。
暂时安全了。
两人瘫坐在河滩上，浑身沾满污泥，臭不可闻，累得连手指头都不想动。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而来。
“刚才……那个伙计……”
苏芷喘着粗气，想起那个神秘人。
“他为什么帮我们？还有那张纸条……”
裴九霄脸色凝重，从怀里掏出那张已经被汗水浸湿的纸条，再次展开。
“慈云观有变，速离府城……铃铛……”
他反复看着那个铃铛图案，眉头紧锁。
“这图案，跟那只雪貂脖子上的铃铛，像不像？”
苏芷仔细一看，果然！
虽然画得简陋，但形状和感觉，非常相似！
“是……是那个派雪貂帮我们的人？”苏芷惊讶道。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一次次帮我们，又如此神秘？”
“不知道。”裴九霄摇摇头，眼神深邃。
“但可以肯定，这人能量不小，既能驱使灵兽，又能安插眼线在知府师爷身边。他提醒我们慈云观有变，恐怕那里才是关键。”
“慈云观……”
苏芷想起知府公子发病前正是去了那里。
“难道公子中的邪，根源在慈云观？可那是道观啊，应该是清净之地才对……”
“道观？”裴九霄冷笑。
“别忘了，‘紫薇垣’那帮杂毛，也是穿道袍的。这慈云观，说不定就是个披着羊皮的狼窝！”
这个猜测让两人不寒而栗。
如果连一府之地的官方道观都被渗透了，那“紫薇垣”的势力得有多大？
“我们现在去哪？”
苏芷看着茫茫四野，心生茫然。
府城是不能再回去了，黑风寨是狼窝，清水镇是虎穴，天下之大，仿佛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裴九霄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目光望向南方，那是地图上“碧落仙府”的方向，也是慈云观所在的大致区域。
“既然慈云观可能是下一个目标，那我们就去探探这龙潭虎穴。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一直暗中帮我们的‘铃铛’主人。”
他伸出手，把苏芷从地上拉起来：
“不过在这之前，得先找个地方把这身臭味洗洗，再弄点像样的行头。不然走到哪儿都像两个叫花子，太扎眼。”
苏芷看着自己脏兮兮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
是啊，再怎么逃命，也得先像个人样。
两人沿着河滩往下游走，找到一处水流平缓的河湾。
裴九霄负责警戒，苏芷则躲在芦苇丛后，匆匆清洗了一下身体和头发，换上了包袱里最后一套相对干净的衣服。虽然依旧是粗布衣衫，但总算清爽了许多。
裴九霄也简单清洗了一下，重新包扎了伤口。
冰心兰的药效确实神奇，伤口已经结了一层薄痂。
收拾停当，两人看起来总算不像逃荒的了，更像是一对出门在外的普通兄妹。
“走吧。”
裴九霄辨认了一下方向。
“慈云观在城南三十里的落霞山上。我们绕开官道，从小路过去。”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荒凉的河滩上。
前路依旧吉凶未卜，但这一次，他们有了更明确的目标，以及一个神秘“盟友”若隐若现的指引。
只是，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离开后不久，河湾对面的树林里，一个戴着斗笠、身形模糊的人影悄然现身，远远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手中把玩着一枚小小的、刻着铃铛图案的铜牌。
斗笠下，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