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岭第二大城,靖山城西的大营,校场。
沉闷的鼓点声有气无力地响着,正在进行例行操演的士兵们,动作明显带着迟滞和敷衍。
“砰!”一声刺耳的、金属刮擦响声,打破了操场的沉闷!
一个年轻士兵手中的长枪刺歪,枪尖擦过旁边千总精良的胸甲,激起一片惊呼和骚动。
“混账东西!你他娘的瞎了眼了?!找死吗?!”
这位负责操练的千总勃然大怒,扬起手中粗硬的皮鞭,狠狠抽在那年轻士兵的背上!
士兵闷哼一声,踉跄着摔倒在地。
可他非但没有畏惧,反而猛地抬起头,通红的双眼死死瞪着千总:
“提督大人都让人害死了!你们这些当官的还在这里耀武扬威!有本事去臬司衙门给提督大人讨个说法啊!”
“住口!休得胡言乱语!扰乱军心者斩!”
千总脸色剧变,厉声呵斥,手中的鞭子却僵在了半空。
因为他看到,周围无数道愤怒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讨说法!为提督大人讨说法!”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发出一声悲愤的呐喊。
这声呐喊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讨说法!”
“交出凶手!”
“血债血偿!”
“狗亲王滚出云岭——!!!”
压抑的怒火瞬间被点燃!
校场上,如同炸开了锅!
士兵们不再理会军官的呵斥,愤怒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有人开始推搡维持秩序的军官,有人将手中的兵器重重顿在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撞击声!
整个校场,瞬间陷入一片混乱!
“反了!反了!全他娘的反了!”
千总看着眼前失控的局面,脸色煞白。
他对着身边的亲兵嘶吼,“快去禀报参将大人!弹压!立刻弹压!”
......
傍晚时分,李丰衣一行人回到夜巡人衙门。
在他的一番花言巧语下,陆红衣不情不愿来到地牢,帮他打开了祝绮的研究室大门。
一股混合着金属气的热浪便扑面而来,陆红衣在鼻子前扇了扇,她似乎一刻也不愿意在这里多待,开了门就溜了。
李丰衣定睛看去,只见女学霸背对着门口,蹲在一尊造型奇特,散发着暗红光芒的炉子前。
炉体嗡鸣,热力蒸腾,将她松垮的玄色衣袍紧紧吸附在身上,竟意外地勾勒出两瓣惊心动魄的浑圆曲线!
嘶……
李丰衣下意识地吸了口气,这规模!这弧度!
按照我妈的说法,这绝对是能生养大胖小子的顶级圣体!
对比陆红衣,李丰衣不由叹息一声:
唉,头儿……你那么能吃,怎么某两个地方就不长肉呢?
他目光不由自主地在那诱人的轮廓上流连片刻,才依依不舍地挪开。
视线一转,便看到被关在笼子里的灵绣。
她灵绣蜷缩成一团,眼窝深陷如,眼神涣散,整个人瘦脱了形,透着死寂的灰败。
李丰衣朝她走了过去,蹲在她的面前,说道:“灵绣,我能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顿了顿,锐利的目光钉在她空洞的瞳孔上,“但代价是,从今往后,你以后必须完全听命于我。你……愿不愿意?”
灵绣猛地抬起头!
那双死水般的眼睛里,骤然爆发出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求生欲望!
她沙哑而又急促地说道:“愿意!我愿意!公子!带我走!求你!这里……我一刻……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两股泪珠子不争气地从她的眼角流淌下来,在她脏污的脸上冲出两道白痕。
李丰衣将手掌轻轻覆上她颤抖的头顶,循循善诱道:“放开心神,想想……离开这个‘魔窟’后……阳光照在脸上……重获新生……”
离开……我要离开这里!
我要让穆昆家和蒋家的畜生血债血偿!
我要……找回我的弟弟!
强烈的渴望冲垮了她最后一丝堤防。
在这一刻,她似乎忘却了周遭的一切,心中对李丰衣那仅剩的防备,也彻底瓦解。
识海深处,沉寂的炼魔塔骤然生出一股无形的吸力,顺着李丰衣的掌心,瞬间将灵绣吸入塔中。
李丰衣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成了!以灵绣那‘特殊的能力’,将来必有大用!
他瞥了一眼依旧全神贯注蹲在炉子前的祝绮,一张俏脸,被炉子散发出的烟气熏得黑不溜秋的,就连那副银丝眼镜,都被染成了墨镜。
看她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李丰衣索性找了个还算干净的角落席地而坐,心神沉入识海。
炼魔塔内,灵绣四肢被塔壁延伸出的铁链牢牢锁住,整个人匍匐在地,身体筛糠般抖个不停。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抗拒的恐惧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公……公子……”她牙齿打着颤,“这……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好……好可怕……”
李丰衣的身影在她面前凝聚成形,随意地盘膝坐下,轻声安抚道:
“一件空间法宝罢了。只要你对我忠心不二,不起异心,它便不会伤你分毫。”
他心念微动,沟通炼魔塔,让其撤去对灵绣的威压。
霎时间,那股心悸感消散,她猛地弓起身,贪婪地大口喘息。
李丰衣趁机问道:“灵绣,告诉我,你怎么会落到醉梦楼?又为何对穆昆氏族和蒋家,恨之入骨?”
她浑身剧震,猛地抬起头!
原本恢复一丝清明的眼眸,瞬间被滔天的怨毒和仇恨填满!那张娟秀的脸庞,因极致的恨意而扭曲狰狞!
“嗬……嗬……”她咬着牙道:“公子……你可知……穆昆家的穆昆·季良……是……是我的……亲生父亲!”
穆昆·季良?
李丰衣眉头微蹙,这名字比较陌生。
他沉默着,示意灵绣继续。
灵绣的声音因极致的痛苦和仇恨而扭曲:
“穆昆·季良……是穆昆·黎阳那个老畜生的二儿子!在醉梦楼,被怜怜(罗茜)杀死的穆昆·冠霖,便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笑:
“我母亲年轻时,是蒋家一个丫鬟,生得……还算标致。蒋振中那个窝囊废,想纳我母亲为妾……却引来了穆昆·惜玉那个毒妇的嫉妒!”
“有一次,穆昆·季良那个畜生来蒋家做客,那毒妇就设计……让那个畜生奸污了我的母亲!”
“之后……我母亲……怀上了我。那毒妇……竟以‘伤风败俗’为由,将我母亲赶出了蒋家!”
“幸好,蒋家有个一直暗恋我母亲的侍卫,收留了我们母女……”
“我六岁那年,母亲天真地带着我……去穆昆家……想让我……认祖归宗……”
灵绣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嘲讽:
“穆昆·黎阳那个老狗……连门都没让我们进!
而穆昆·季良那个畜生,就站在那高高的台阶上,指着我的鼻子……一口一个……‘小贱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