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十万大山的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沉重。楚尘将骨狼原的手记与莲心阁的古籍反复对照,终于在一本残缺的《林家秘录》中找到了关于“幽冥棺”的记载——那是上古时期用来封印幽冥界裂缝的器物,由三位上古大能以自身灵骨混合莲心木核心炼制而成,后来因战乱遗失,没想到竟藏在十万大山深处。
“秘录上说,幽冥棺的封印之力会随着时间减弱,每到三阴星象出现时,就需要用莲心木的灵韵加固。”楚尘指着秘录上的插图,图中幽冥棺的表面刻着与莲心木相似的纹路,“但如果被邪术引动,它就会从封印器物变成打开裂缝的钥匙。”
凌雪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担忧道:“你的灵力还没完全恢复,要不要先休整几日?”在骨狼原净化怨魂时,楚尘几乎耗尽了体内的莲心木灵韵,虽然有玉佩支撑,却依旧虚弱。
“不能等。”楚尘摇头,灵木拐杖敲击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母树异动说明幽冥棺的封印已经松动,再拖下去,恐怕整个十万大山都会被阴气笼罩。”
进入十万大山的范围后,周围的景象变得愈发诡异。原本郁郁葱葱的雨林,此刻竟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深紫色,树叶上凝结着黑色的露珠,滴落时会腐蚀出细小的坑洞。林间的鸟兽早已绝迹,只有偶尔传来的“咯吱”声——那是树木被阴气侵蚀后自行断裂的声音。
“这里的阴气比骨狼原重十倍。”凌雪用长剑挑开一根垂落的藤蔓,藤蔓接触到剑身,瞬间化作黑色的粉末,“玄阴教的人肯定已经在这里布下了阵法。”
楚尘运转净化之力,灵木拐杖的莲纹散发出微弱的金光,照亮了前方的路:“是‘三阴锁灵阵’,用幽冥棺的阴气作为阵眼,将周围的灵力全部转化为阴性能量。”他指向远处的山峰,那里的黑气最浓郁,隐约能看到一座黑色的祭坛轮廓,“幽冥棺应该就在那座山峰上。”
两人加快脚步,刚走到半山腰,就遇到了拦路的玄阴教徒。这些教徒与之前遇到的截然不同,他们的皮肤呈现出半透明的灰色,眼眶中燃烧着幽蓝的火焰,显然已经被阴气彻底侵蚀,变成了半人半鬼的怪物。
“拦住他们!”为首的教徒手持骨矛,声音嘶哑如破锣。教徒们嘶吼着扑上来,骨矛上的黑气遇到楚尘的金光,竟发出“滋滋”的声响,双方的力量相互抵消,形成一股扭曲的能量风暴。
“这些人已经没救了。”凌雪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却依旧挥剑斩向最前面的教徒。长剑穿透教徒的身体,对方却毫无反应,反而张开双臂,试图用身体缠住长剑,让黑气侵蚀武器。
楚尘见状,灵木拐杖横扫,金色光芒将所有教徒笼罩:“净化!”金光中,教徒们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如同冰雪般消融,最终化作一缕缕黑烟消散。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楚尘喘着气,每一次净化都在消耗他本就不多的灵力,“阵法在不断补充阴气,教徒会源源不断地涌来。”
凌雪观察着周围的树木:“你看这些树木的排列,它们的枝干都朝着山顶倾斜,显然是被阵法强行引导的。如果能破坏这些‘阵脚’,或许能暂时阻断阴气的流动。”
两人立刻分头行动。楚尘用净化之力摧毁被阴气侵蚀的古树,凌雪则寻找隐藏在林间的阵眼——那些刻着玄阴符文的石块。每当一块阵眼被破坏,周围的阴气就会减弱一分,教徒的攻势也变得迟缓。
经过半日的苦战,他们终于抵达山顶。山顶的景象让两人倒吸一口凉气——整座山峰被挖空,形成一个巨大的盆地,盆地中央的祭坛上,一具黑色的石棺悬浮在半空中,棺身刻满了蠕动的符文,无数条黑色的气脉从石棺延伸到四周,连接着山脚下的阵法。
祭坛周围站着十几个黑袍人,为首的正是玄阴教尊主。他依旧披着斗篷,背对着楚尘,听到脚步声后,缓缓转过身来。
当斗篷滑落,露出尊主的面容时,楚尘如遭雷击,手中的灵木拐杖险些掉落在地——那张脸,竟与他父亲的画像有八分相似,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阴鸷与沧桑!
“你……你是谁?”楚尘的声音因震惊而颤抖。
尊主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诡异的慈爱:“孩子,我是你的大伯,林惊鸿。”
“大伯?”楚尘脑中一片混乱。林家灭门案中,父亲的兄长林惊鸿确实被记载为“失踪”,但所有人都以为他早已死在战乱中,怎么会变成玄阴教的尊主?
“很惊讶?”林惊鸿走到他面前,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当年灭门案发生时,我被玄阴教的人掳走,本想拼死反抗,却发现他们的教义能让死者‘复生’……”
他指向幽冥棺:“这棺材里封印着你伯母和堂兄的魂魄,只要打开幽冥界的裂缝,我就能让他们真正活过来,让林家重现当年的荣光!”
“你疯了!”楚尘怒吼,“用幽冥界的阴气复苏死者,只会让他们变成没有理智的怪物!当年的林家守护生灵,不是用邪术亵渎生命!”
“守护?”林惊鸿的眼神变得疯狂,“守护能让死去的亲人活过来吗?当年若不是国王昏庸,魏庸作乱,林家怎会落得如此下场?我用邪术又如何?只要能复仇,能让家人回来,我什么都愿意做!”
凌雪上前一步,长剑直指林惊鸿:“你用十万大山的生灵作为祭品,引动幽冥棺的阴气,已经害死了无数人,这不是复仇,是滥杀无辜!”
“无辜?”林惊鸿冷笑,“当年林家被灭门时,那些袖手旁观的人,难道就无辜吗?这世间本就没有绝对的善恶,只有强弱!”他猛地抬手,幽冥棺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棺盖缓缓打开一条缝隙,一股令人窒息的阴气从缝隙中涌出。
“楚尘,加入我吧。”林惊鸿的声音带着蛊惑,“我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只要用你的莲心木灵韵作为‘钥匙’,打开幽冥界,不仅能让家人复生,还能让所有被冤枉的死者讨回公道,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
楚尘看着他眼中的疯狂,又看了看幽冥棺缝隙中隐约浮现的鬼影,心中的震惊渐渐被坚定取代:“大伯,你错了。真正的守护,是让活着的人好好活下去,而不是沉溺于过去的仇恨。我父亲不会希望你这样做,林家的先祖更不会!”
“冥顽不灵!”林惊鸿眼中的慈爱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杀意,“既然你不肯合作,那就别怪我强行取你的灵韵!”
他双手结印,幽冥棺的缝隙越来越大,无数只惨白的手爪从缝隙中伸出,朝着楚尘抓来。祭坛周围的黑袍人同时出手,黑色的气脉如同毒蛇般缠绕而上,将楚尘和凌雪团团围住。
“凌雪,掩护我!”楚尘不再犹豫,将林家血脉与莲心木灵力彻底融合。这一次,他没有强行净化,而是引导着金光顺着气脉逆流,冲向幽冥棺——他要重新封印棺材,而不是摧毁它。
凌雪的长剑爆发出耀眼的白光,剑气斩断缠绕的气脉,为楚尘争取时间。她知道,楚尘此刻面对的不仅是邪术,更是血脉与亲情的考验,她必须为他挡住所有干扰。
金光顺着气脉流入幽冥棺,与棺内的阴气展开激烈的对抗。楚尘能感觉到无数怨魂在棺内嘶吼,它们渴望冲出封印,却又被金光安抚,陷入痛苦的挣扎。
“不要抵抗!”林惊鸿疯狂地注入阴气,“这些怨魂都是被冤枉的,让它们出来复仇!”
“复仇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楚尘的声音在金光中回荡,“安息吧,仇恨只会带来更多的痛苦!”
他将莲花玉佩贴在幽冥棺上,玉佩的白光与金光融合,形成一个巨大的莲形封印,将棺盖缓缓合拢。那些伸出的手爪在金光中渐渐消散,气脉中的阴气也开始退去。
“不!”林惊鸿目眦欲裂,扑向楚尘,想要阻止封印,却被凌雪的长剑拦住。两人战在一处,凌雪的剑法虽凌厉,却因对方是楚尘的亲人而处处留手,渐渐落入下风。
就在幽冥棺即将彻底合拢时,林惊鸿突然挣脱凌雪,纵身扑向棺材,用身体挡住莲形封印:“我不会让你毁掉我的希望!”
他体内爆发出浓郁的黑气,与幽冥棺的阴气融为一体,试图用自身作为“祭品”,强行维持裂缝。“楚尘,你看清楚,这是你逼我的!”
楚尘看着大伯被阴气吞噬的身体,心中剧痛,却依旧没有停下封印:“大伯,醒醒吧,这样下去,你只会和那些怨魂一样,永远被痛苦纠缠!”
金光与黑气激烈碰撞,整个山顶都在摇晃。林惊鸿的身体在两种力量的撕扯下渐渐变得透明,他看着楚尘,眼中闪过一丝悔悟:“或许……你是对的……”
他最后看了一眼幽冥棺,仿佛看到了死去的亲人,嘴角露出一抹释然的笑,身体最终化作无数光点,融入莲形封印中。
随着林惊鸿的消散,幽冥棺彻底合拢,棺身的符文不再蠕动,气脉中的阴气迅速退去,山顶的阵法也随之失效。
楚尘瘫坐在地上,看着重新恢复平静的幽冥棺,心中五味杂陈。他赢了,却感觉不到丝毫喜悦。
凌雪走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他最后选择了释然,或许这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楚尘点了点头,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他站起身,将灵木拐杖插入祭坛中央,金色光芒顺着地脉蔓延,彻底净化了残留的阴气。
下山时,十万大山的植被渐渐恢复了原本的绿色,鸟儿的鸣叫重新在林间响起。楚尘回头望了一眼山顶,那里的莲形封印在阳光下闪着微光,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关于仇恨与救赎的故事。
他知道,林家的故事还未结束,守护的道路依旧漫长。但只要心中的信念不灭,莲心木的光芒就会永远照亮前路。
而在遥远的国都,钦天监的监正看着星象图,发现三阴星象正在缓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祥和的星空。他长舒一口气,在卷宗上写下:“三阴劫破,苍生安宁。”
落魂崖的莲心木母树,最新一轮的年轮终于染上了金黄,与往年的纹路完美融合,仿佛在预示着,所有的阴霾都已散去,新的希望正在悄然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