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极北冰原的第三日，楚尘终于踏入中原地界。
越往南行，暖意便越发清晰。官道两旁的杨柳抽出新绿，田埂上的农人已开始春耕，泥土混着草木的气息扑面而来，与冰原的凛冽截然不同。他将狐裘收入储物袋，灵木拐杖敲击青石板路的声音轻快了许多，杖身的莲纹在暖阳下泛着柔和的光晕。
“这就是中原啊……”白泽趴在楚尘肩头，好奇地打量着来往的马车，“比冰原热闹多了，就是灵力杂了点。”它晃了晃独角，突然指向街角的茶摊，“那几个穿灰袍的修士不对劲，身上有玄真子一脉的灵力残留。”
楚尘顺着它的目光望去，只见茶摊角落坐着三个灰袍人，袖口绣着黑色的云纹——正是玄真子旧部的标记。三人正低头交谈，其中一人手里把玩着一枚玉佩，玉佩上流转的灵力竟与噬灵珠隐隐共鸣。
“他们在说血祭坛。”白泽凝神听了片刻，声音压低，“说要在三月初三之前，在洛阳城外的邙山重筑血祭坛，用活人献祭来唤醒噬灵珠碎片。”
楚尘心头一沉。他曾在典籍中见过关于血祭坛的记载，那是玄真子一脉最阴邪的阵法，需用九十九个生魂献祭才能催动，一旦成功，方圆百里都会化为焦土。
“跟上去。”楚尘不动声色地转身，混入人流中。他将青铜令牌贴在腰间，沈清和的灵力顺着令牌蔓延开，在周身形成一层隐匿气息的屏障——这是云鹤教他的敛息术，能避开修为低于化神期修士的探查。
三个灰袍人很快结了账，朝着城外的方向走去。楚尘远远跟着，发现他们行进的路线十分诡异，专挑偏僻的小巷穿行，显然对洛阳城的地形极为熟悉。
行至城郊的一处破庙前，为首的灰袍人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楚尘藏身的方向：“阁下跟了我们一路，何不现身一见？”
楚尘知道已被发现，索性从树后走出，灵木拐杖在地面一顿：“玄真子的余孽，竟敢在中原兴风作浪。”
三个灰袍人同时转头，脸上露出狞笑。为首之人身材高大，右手戴着一枚青铜戒指，戒指上刻着与血祭阵同源的符文：“原来是护灵阁的小崽子，看来冰原的龙族没拦住你。”他抬手摘下兜帽，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的脸，“在下赵烈，奉护法之命前来筹备血祭坛，倒是要多谢你送上门来——正好缺个祭器。”
话音未落，赵烈突然抬手一挥，青铜戒指上爆发出黑色的光芒。破庙周围的地面瞬间裂开，数根缠着锁链的骨矛从地下钻出，朝着楚尘刺来。
“雕虫小技。”楚尘将灵木拐杖横在胸前，沈清和的灵力顺着杖身涌出，在身前形成一道淡金色的莲纹结界。骨矛撞在结界上发出脆响，瞬间化为齑粉。
“有点意思。”赵烈眼中闪过惊讶，随即冷笑，“但你以为这样就能拦住我们？”他从怀中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符纸上用鲜血画着诡异的图案，“尝尝血符的厉害！”
符纸被掷向空中的瞬间，突然化为一只血色的巨鸟，尖啸着扑向楚尘。巨鸟翅膀扇动处，空气都被腐蚀出滋滋的响声，显然带着剧毒。
楚尘脚尖一点，身形如同柳絮般向后飘出三丈。他反手抽出腰间的短剑，剑刃上流转着世界树的灵力：“白泽，破它的灵核！”
“交给我！”白泽猛地从楚尘肩头跃出，周身爆发出银白色的光芒。它张开嘴，喷出一道蕴含着上古威压的光束，光束正中血色巨鸟的胸口。
“唳——”
巨鸟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瘪下去，最终化为一滩腥臭的血水。
赵烈脸色骤变：“上古神兽白泽？难怪敢孤身闯中原。”他朝另外两个灰袍人使了个眼色，“速去通知护法，就说冰原的小子来了，让他提前开启血祭坛！”
两个灰袍人立刻转身就跑，却被楚尘甩出的莲纹结界拦住。结界上的莲瓣缓缓转动，散发出柔和却坚韧的光芒：“一个都别想走。”
“找死！”赵烈怒吼一声，突然咬破舌尖，将一口精血喷在青铜戒指上。戒指上的符文瞬间亮起，破庙周围的地面开始剧烈震动，无数扭曲的怨灵从地下钻出，朝着楚尘扑来。
“这些是被血祭阵炼化的生魂。”白泽的声音带着凝重，“它们被怨气束缚，已经失去了神智，只能靠吞噬灵力维持形态。”
楚尘注意到怨灵身上流转的灵力竟与噬灵珠碎片隐隐共鸣，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些怨灵里，有噬灵珠碎片的气息！”
“没错。”白泽点头，“看来中原的碎片就在邙山，这些怨灵一定是被碎片的灵力污染了。”
说话间，那些怨灵已扑到近前。楚尘将世界树的灵力注入短剑，剑刃上爆发出璀璨的绿光。他迎着怨灵冲上前，短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绿光所过之处，怨灵如同冰雪般消融，留下点点纯净的灵力。
“那是世界树的气息！”赵烈脸上露出惊恐，“你到底是谁？”
楚尘没有回答，只是加快了挥剑的速度。他发现每当怨灵被净化，空气中就会飘来一缕极淡的蓝光——那正是噬灵珠碎片的气息。这些气息顺着灵木拐杖涌入他的体内，与冰原得到的碎片产生共鸣，让他对噬灵珠的感知越发清晰。
片刻后，最后一只怨灵被净化。赵烈看着空荡荡的破庙，脸上血色尽失：“不可能……血符召唤的怨灵怎么会被净化……”
楚尘缓步走向他，短剑直指其咽喉：“说，噬灵珠碎片藏在邙山何处？玄真子的护法是谁？”
赵烈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猛地抬手拍向自己的天灵盖：“护法说了，谁也不能泄露血祭坛的位置……”
“不好！”楚尘连忙挥剑斩去，却还是慢了一步。赵烈的身体在接触到剑气的瞬间炸开，化为一团黑色的雾气，只留下那枚青铜戒指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白泽飞过去叼起戒指，眉头皱起：“里面有残魂，被人下了禁制，一旦吐露秘密就会自爆。”它将戒指丢给楚尘，“看来邙山一定藏着大秘密。”
楚尘接过戒指，发现戒指内侧刻着一行小字：“三月初三，邙山鬼王殿。”
“鬼王殿是邙山深处的一座古墓。”白泽解释道，“传说里面葬着南北朝时期的一个暴君，死后化为厉鬼，所以叫鬼王殿。”它突然打了个哆嗦，“那地方阴气极重，正好适合筑血祭坛。”
楚尘将戒指收好，目光看向邙山的方向。此刻夕阳正沉入西山，远处的山峦被染成暗红色，如同浸透了鲜血。
“我们得去邙山。”楚尘握紧灵木拐杖，“必须在三月初三之前毁掉血祭坛。”
“可我们不知道鬼王殿的具体位置。”白泽有些担忧，“邙山那么大，光是古墓就有上千座，怎么找？”
楚尘想起冰龙赠予的龙鳞，从怀中取出。那是一片巴掌大小的冰蓝色鳞片，鳞片上流转着淡金色的龙气，边缘刻着古老的龙纹。
“冰龙说中原的龙族分支会帮我们。”楚尘将龙鳞托在掌心，注入一丝灵力。鳞片突然亮起，发出清脆的龙吟声，龙纹顺着楚尘的手臂蔓延开，在腕间形成一个临时的契约印记，“这龙鳞能感应到附近龙族的气息。”
话音刚落，远处的天空突然掠过一道黑影。楚尘抬头望去，只见一只通体赤红的蛟龙正盘旋在云层中，蛟龙头上长着一对小巧的龙角，鳞片在夕阳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正是龙族的分支赤蛟。
赤蛟盘旋片刻，突然俯冲下来，落在楚尘面前。它身长约三丈，金色的竖瞳看向楚尘腕间的龙纹印记，竟缓缓低下了头：“参见持誓约者，属下赤云奉族长之命在此等候。”
楚尘有些惊讶：“你们知道我会来？”
赤云点头，声音如同金石相击：“冰原的长老已用龙魂传讯，说您会来中原寻找噬灵珠碎片。”它抬起头，金色的瞳孔里闪过凝重，“族长让属下告知您，邙山的鬼王殿里藏着的不只是碎片，还有玄真子留下的封印——据说里面镇压着一只上古凶兽。”
“上古凶兽？”白泽突然惊呼，“难道是饕餮？”
赤云眼中露出赞许：“正是饕餮。当年沈清和与龙族联手，才将它镇压在鬼王殿，并用噬灵珠碎片加固了封印。如今玄真子的余孽想重筑血祭坛，恐怕不只是为了碎片，更是想放出饕餮。”
楚尘心头剧震。饕餮是上古四凶之一，以吞噬天地为生，一旦出世，整个中原都会化为炼狱。
“鬼王殿的具体位置在哪里？”楚尘追问。
赤云抬头看向邙山深处：“在邙山主峰的地下，那里有一处天然的阴脉，是饕餮最喜欢的巢穴。”它甩了甩尾巴，鳞片上浮现出一张简易的地图，“属下可为您带路，但血祭坛周围布满了玄真子的结界，只有用龙族的精血才能打开。”
楚尘看向赤云，发现它的前爪上有一道新鲜的伤口，显然是为了准备精血特意割开的。
“多谢。”楚尘将龙鳞重新收好，“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
赤云点头，突然化作一道红光，钻入楚尘的储物袋中：“属下在里面调息，到了鬼王殿再唤我。”
楚尘将储物袋系好，转身看向邙山的方向。夕阳已完全沉入地平线，夜幕如同巨大的黑布般笼罩下来，远处的山峦在夜色中勾勒出狰狞的轮廓，仿佛蛰伏的巨兽。
“看来中原的麻烦，比我们想象的要大。”白泽缩在楚尘肩头，声音带着凝重，“饕餮加上血祭坛，玄真子的余孽到底想干什么？”
楚尘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灵木拐杖。杖身的莲纹在夜色中微微亮起，像是在回应着他的决心。他知道，前路必定凶险万分，但掌心的噬灵珠碎片正散发着温暖的光芒，与腕间的龙纹印记遥相呼应——那是守护的誓言，也是前行的力量。
夜风拂过，带来了远处村庄的犬吠。楚尘深吸一口气，迈步朝着邙山的方向走去。夜色中，他的身影被月光拉得很长，灵木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原野上回荡，清脆而坚定。
三月初三，距离血祭坛开启还有七天。他必须在那之前找到鬼王殿，阻止玄真子余孽的阴谋——不仅为了噬灵珠碎片，更为了中原千万生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