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山寨正面杀声骤起,所有匪徒的注意力都被裴衍幸及其黑甲卫那雷霆万钧的攻势牢牢吸引之际。
山寨后方,一处极为隐蔽的、被藤蔓半遮掩的破损矮墙处,一道青灰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翻越而入。
正是沈淮之。
他并未选择与裴衍幸的钢铁洪流硬碰硬,而是凭借对西郊地形的熟悉,绕至山寨防守最为薄弱的侧后方。
落地无声,迅速隐入阴影之中,目光冷静地扫视着内部因前方突变而陷入混乱的布局。
几个留守后方的匪徒正惊慌地朝着前门张望,窃窃私语,完全没料到会有人从背后摸进来。
沈淮之没有丝毫犹豫,身形如电,疾步上前!
指尖数枚银针精准射出,悄无声息地没入那几名匪徒的穴道。
匪徒们甚至来不及发出任何声响,便软软地瘫倒在地,陷入了昏迷。
他脚步未停,如同精准的猎犬。
凭借着对建筑结构的敏锐判断,直奔山寨中最为坚固、可能用来关押人的那排木屋。
果然,在最里间上了锁的木门外,发现了两名正竖着耳朵听前面动静的看守。
沈淮之如法炮制,再次用银针悄无声息地解决了他们。
从其中一人腰间摸出钥匙,迅速打开了门锁。
“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
然而,屋内却空无一人。
只有一些散乱的杂物和……一件被遗落在地的、属于严初的珠花。
沈淮之眸光一凝,心下沉了半分。
他还是来晚了一步?
人被转移了?还是……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了裴衍幸那声如同惊雷般的“放人!”以及随后匪首疯狂的威胁声。
沈淮之立刻判断出严初已被带至前门充当人质!
他毫不犹豫,立刻转身,沿着阴影快速向前门方向潜行而去。
当他悄无声息地抵达前门附近的一处了望死角时,正好目睹了裴衍幸那近乎疯狂的命令。
弩箭齐发,精准对准周遭匪徒!
沈淮之手腕一翻,一枚细如牛毛的银针裹挟着内劲,精准无比地射向了匪首那只握着匕首的手腕!
银针?
沈淮之也来了?
离得如此近,严初一眼便看到了那枚银针。
“呃!”
匪首只觉得手腕骤然一麻,刺痛过后竟瞬间脱力,那柄致命的匕首“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与此同时,裴衍幸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他猛地将抬起的手向下一压!
“咻咻咻——!”
十数支弩箭破空之声骤然响起!
精准无比地瞬间没入他周围那些举着兵刃、试图靠近的匪徒的咽喉!
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那些匪徒便瞪着眼睛,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眉心或喉间一点猩红迅速蔓延。
快!准!狠!
没有丝毫犹豫,没有丝毫误差!
这突如其来的精准杀戮如同雷霆一击。
不仅让剩余的匪徒骇然失色,更是彻底击溃了匪首的心理防线!
就在匪首因这瞬间的血腥震慑而心神剧震、手臂下意识微松的刹那。
裴衍幸动了!
他如同蛰伏已久的黑色猎豹,身形快得只剩下一道残影!
几乎在弩箭发射的下一瞬,他便已从马背上暴起。
足尖在马鞍上猛地一踏,疾如闪电般直扑山寨大门!
“拦住他!”
匪首惊恐地大叫,拖着严初急退。
然而已经晚了!
裴衍幸根本无视那些试图阻拦他的小喽啰。
手中长剑甚至未曾出鞘,仅凭剑鞘横扫,便将扑上来的两人狠狠砸飞出去!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个钳制着严初的匪首!
匪首眼见那索命的阎罗如同杀神般瞬间逼近,吓得魂飞魄散。
求生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就想将严初狠狠推向裴衍幸,试图阻挡他的来势,自己则趁机向后逃窜!
“我去!”严初惊呼一声,被推得向前踉跄。
裴衍幸眼中寒光一闪,非但没有减速,反而更快了一步!
精准地侧身避开撞来的严初,左手极其敏捷地一揽,便将她稳稳带向自己身后。
同时右手长剑终于“锃”地一声悍然出鞘!
剑光如匹练,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毫不留情地斩向那仓皇逃窜的匪首后心!
“噗嗤——”
利刃穿透皮肉的声音令人牙酸。
匪首向前奔跑的动作猛地一滞,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胸前透出的、滴着血的剑尖。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轰然倒地。
整个山寨门前,瞬间一片死寂。
只剩下黑甲卫手中弩箭依旧锁定残余匪徒的冰冷机括声,以及裴衍幸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他缓缓抽回长剑,看都未看地上的尸体一眼。
猛地转身,目光急切地望向被他护在身后的严初。
“伤到哪里没有?”
裴衍幸的声音里还裹挟着未散的戾气。
却难以抑制地泄露出一丝颤抖的焦灼,手指甚至有些发颤地想要检查她颈间的那道红痕。
严初看着他染血的衣袍、紧绷的下颌。
以及那双此刻只盛着她倒影的、盛满担忧和后怕的眼睛,一时竟忘了回答。
就在这时,沈淮之从侧面阴影中从容步出。
他不动声色地上前,修长的手指轻轻攥住严初的手腕。
以一种不容抗拒却又极致温柔的力道,将她稳稳地拉向自己身侧。
语气平稳温和,声音如玉石相击,却带着清晰无误的宣示意味,响彻在寂静的山寨前:
“多谢殿下,援手之恩,救下内子。”
这轻飘飘的“内子”二字,如同将一块巨石投入死寂的潭水。
瞬间在空气中炸开无形的涟漪,将先前那血腥紧绷的气氛彻底搅碎。
裴衍幸那原本落在严初颈间伤口上的、带着未散戾气与焦灼的目光,骤然变得冰冷锐利。
如同刀锋般射向沈淮之,以及他握住严初手腕的那只手上。
空气瞬间凝固,比方才弩箭齐发、杀气四溢时更令人窒息。
严初夹在两人之间,只觉得头皮发麻。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裴衍幸身上散发出的、几乎要将人冻僵的寒意。
也能感觉到沈淮之握着她手腕的力道虽然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救命!这两人又搁这较什么劲!
她现在只想回家洗个香喷喷的热水澡。
呜呜呜……她觉得自己都快被这山寨的尘土和血腥气腌入味了……
她试图悄咪咪地把自己的手腕抽回来,指尖才刚动了动,却被沈淮之更轻却更坚定地收拢掌心握住。
他甚至还微微上前半步,以一种保护性的姿态,将她半挡在了身后,直面裴衍幸那骇人的目光。
“沈编修,”
裴衍幸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鲜明的警告意味,
“你最好,放开她。”
沈淮之面色依旧温润如玉,姿态从容,语气却寸步不让:
“殿下说笑了。下官牵挂内子安危,情急之下若有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话音微顿,抬眼迎上裴衍幸冰冷的视线,声音温和依旧,却字字清晰,不容错辨:
“只是……殿下似乎,过于激动了。”
他言辞看似谦恭有礼,实则每个字都在精准地划清界限。
直指裴衍幸此刻远超“外人”身份的、越界的关切与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