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张良离开后,姜晨才从门外显出身影,然后走入房间。
而他却看见荀夫子已经摆好了棋盘,似乎在等待着谁。
“夫子打算等张良晚上来战?”
姜晨坐到另一侧,像是没看到荀夫子看他的眼神。
“自是不是。”荀夫子拂过胡须,淡淡的笑着,在看到姜晨脸上的神色后,面色一变。
“景初,你最近精神状态似乎有些欠佳,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么?”
“最近确实有些劳心劳力。”姜晨缓缓的讲出自己最近遇到的人和事,还有自己最近在纠结什么。
荀夫子仔仔细细的听完姜晨的讲述,眉头微微皱起。
“景初是在担心秦王?还是在担心自己?”
姜晨听到荀夫子这般问法,微微一愣,随即便知道夫子在点自己。
他轻笑一声,“是景初矫情了,都忘了自己还是有些能耐的...”
说一千道一万,姜晨在被秦王说道子嗣的问题时后,他就在担心,万一自己不能活那么久,而自己的子嗣也无法传承职业的能力,那么被人清算怎么办。
那他还要不要第二个子嗣呢?是不是每一个子嗣都圈起来养?
这些,他每每想到都有些手足无措。
而夫子的一番反问,让他明白,自己似乎有些想太远了。
用现代的话来讲,儿孙自有儿孙福,没有永恒昌盛的家族,总会起起落落。
他就算活的再长,也无法改变自己后代的决定,就如他现在强行改变他人命运,又能够得到什么呢。
荀夫子满意的点点头,“景初想着子嗣传承,这一点为人父母当有之,然后世天资如何还需要真真出现才行,性子好坏也取决于景初你的决断,不是么?”
“是啊,自己只能做出建议,最后行走的人是他,而不是我。”姜晨长叹一声,算是先放下了这个问题。
他掏出两卷书卷递给荀夫子,“这就是我第二件烦心的事情。”
荀夫子接过书卷,在看到书卷名字后,微微一愣。
他又抬头看向姜晨,疑惑的问道:“景初,这种事似乎和你所想,并没有过多的关联,这事无论提前还是滞后,都需要有一位强硬的帝王作为支撑。”
“但我还是想提前一些做准备,不论是儒墨法道,还是其余的百家都有义务为这个世道而改变一些东西。”
只能说姜晨还有些梦想,想要和现代一样,孩子们在吃得饱穿得暖的前提下能够学的好。
虽然很难很难,但他想试试。
“是人就会有私欲,景初,你可别把天下人都想的如你一般。”荀夫子微微眯眼,掂量了一下手中书卷的分量,他能感受到姜晨那想要改变世道的心思。
只可惜这个时代,这个战乱动荡的年代,可不会给他那么好的改变结果。
甚至说,即便姜晨拥有最强的实力,那些该跳出来的小丑,还是会出现。
不会因为某些存在而改变。
“总要尝试一番,就和韩非一样,他在试,我也在试,我不想这个世道将我的内心火焰给磨灭了。”
姜晨双手背在身后,看着远处西沉的太阳,“日月轮转,唯道永存,这是我打算留在这里的证明,曾经,我来过。”
“呵呵呵呵,景初的愿望还挺大,儒家倒是愿意助力,只不过,景初你能告诉老夫..”
“你是否见过那盛世美景?”
荀夫子目光锐利,握着书卷的手有些紧,他想要从姜晨的眼眸中看出些东西。
“见过!”
姜晨回答的斩钉截铁,他就是从那个时代而来。
虽说太阳底下无新事,但这个时代可以有!
“既然如此,老夫愿意助景初一臂之力,不过儒家全体能否加入其中,可就要看那位帝王的手段了。”
荀夫子能看出姜晨没有说谎,所以他愿意帮忙。
他低着头看这书卷上的名字,然后将道家那卷放在棋盘上,“道家的老夫就不看了,你若是见到北冥子或者当代道家掌门再去询问他们。”
姜晨缓缓落座,他看着桌上的书卷,“北冥子前辈我去过,他说可以,但他和夫子一样只能代表个人,不能代表一家之言。”
“像是他说的话,呵呵呵。”荀夫子淡淡的笑着。
“和他一样,景初能听到夫子这番话,就足够了。”姜晨将道家一书收了起来,“儒家这本范本就劳烦夫子教给伏念大家了。”
“自然如此。”荀夫子也缓缓起身,他打算带着书先自己看看,然后在交给伏念。
这一来可以加深自己对于儒之一道的了解,二来先给伏念等人打个样,让他们知道这书的重要性。
姜晨先行离开竹屋,他来到之前和荀夫子钓鱼的小海礁处。
咸涩的海风卷着细碎的浪花,一遍遍漫过姜晨脚边的礁石,又携着沙粒悄然退去,在青黑色的石面上留下深浅不一的水痕,像极了他此刻被反复冲刷的心境。
‘自己还是那么喜欢自欺欺人...明明没有那么大的愿望,但最后还是这么做了...’
他低声重复着心底的念头,将贝壳抛向远处的海面。贝壳在空中划过一道浅弧,“噗”地坠入浪中,瞬间被涌动的海水吞没。
就像他那些看似不切实际的念头,在这个战火纷飞的时代,似乎也该被这样“理所当然”地淹没。
韩非在韩国孤注一掷,张良在暗处积蓄力量,北冥子与荀夫子各守其道,每个人都在时代的棋盘上落子,而他姜晨,究竟是执棋者,还是那颗试图跳出棋盘的棋子?
海浪猛地拍在礁石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衣摆。
他忽然想起现代都市的夜景,霓虹闪烁,车水马龙,孩子们在灯下读书,老人们在公园闲谈,那些他习以为常的“盛世”,不也是无数人在不同时代里,像这样顶着风浪一步步挣来的么?
“不是自欺欺人,是不敢忘啊。”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被海风揉碎。
指尖的沙粒顺着指缝滑落,他看着那些细沙在海浪中聚散无常,忽然笑了。
“我来,我见,我做,后果如何,又何必在意..就如同我爱着惊鲵她们,这种虚无缥缈的情绪难道也是假的么...呵呵呵。”
姜晨直起身,任由海风掀起他的衣袍,他不打算掩饰自己的心思了,他要参与到这世界变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