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瑞琪和两个同年级的拉文克劳同学,一起到地牢的魔药教室。九月的空气还带着暖意,可走进地牢,凉意扑面而来,石壁间透着湿意。
六年级的魔药提高班,是四个学院一起上的,一共只有十个人。
那些 o.w.L.s 考了 E 的学生,为了满足未来职业需求,还要复读五年级的魔药课。
上课铃声响起,斯内普一如既往,踏着铃声步入教室。
瑞琪看着他身后黑袍翻卷,顿时心跳如鼓,只觉得教室里都回荡着自己的心跳声,唯恐被斯内普听到。
他低头看了一眼名册,又抬眼扫视全班。点名时声音冷静低沉,一如往常。
瑞琪却全身紧绷着,想起魔药办公室里,斯内普声嘶力竭的怒吼“唐瑞琪,你给我滚出去”,她如坐针毡,生怕他再当众为难自己。
可斯内普什么都没说,仿佛那件事从未发生过。
今天学的,是复合止痛剂。斯内普把配方写在黑板上,又强调了注意事项,就让大家自己熬制魔药。
复合止痛剂,瑞琪三年级时就熬过,不仅熬过,还亲自喝过。拉文克劳四年级以上的女生,至少一半都喝过她熬的复合止痛剂。
所以,她甚至不用看黑板上的配方,动作娴熟又利落。其他同学的材料才全部放进坩埚,瑞琪已经完成了,液面颜色准确无误。
要论速度和品质,哪怕斯内普亲自动手,也未必能比她更快更好了。瑞琪默默装了一瓶,放到讲台上交作业。
剩下的时间,她开始翻阅这学期的教材《高级魔药制作》,心思却一点儿都没在课本上,目光并不聚焦,开始发呆胡思乱想。
斯内普显然看见了,没有训斥,也没有扣分。目光冷冷扫过她时,斯内普的眉头拧在一起,却什么都没说。
下课铃响起,瑞琪鼓起勇气想去道个歉。
然而斯内普没给她说话的机会。黑袍甩出一条弧线,大步走出门去,转瞬没入通向教师休息室的走廊。
瑞琪怔怔望着那背影,心口涌上一种说不清的失落。
——
下午的黑魔法防御术课就热闹得多,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的六年级学生陆续落座。人数比瑞琪预想的要多,和四年级时差不多。
她暗暗想,也许今年这门课的 o.w.L.s评分宽松了些,否则自己也拿不到“E”。
她下意识挑了最后一排的座位,离讲台最远。玛莎说“距离产生欣赏”,瑞琪此刻觉得,距离带来安全。
“砰!”教室门猛地推开,拐杖敲击石板的声响震得人心口一紧。穆迪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上讲台。
一头花白的乱发,脸上有纵横的刀疤,左眼嵌着旋转不休的魔法假眼,不时“咔嗒”一声,盯着学生们扫来扫去。
那魂息……血腥而扭曲,和开学典礼那天一样。瑞琪的眉头下意识拧了起来。
“六年级的巫师们。”穆迪粗哑的嗓音响起,魔眼在教室里滴溜溜转了一圈,像要把每个人看穿似的。随后,他拿起讲台上的点名册,低头翻开。
“唐瑞琪?”点名时,穆迪粗哑的声音忽然停下。
瑞琪举手示意,“是我。”
“十七岁。”穆迪的魔眼紧盯着她,语气里带着讥讽似的意味, “六年级,唯一的成年巫师。为什么?”
教室一瞬间安静下来,前排的学生纷纷回头看她,玛莎紧张地握住她的手,掌心沁出冷汗。
瑞琪上午在魔药课上憋了一肚子闷气——她鼓足勇气想去找斯内普道歉,还被冷冷无视了。
此刻再被穆迪用那样的眼神盯着,拿这种与课业毫无关系的问题来盘问,让她心头更添厌烦。
“您得去问国际魔法合作司的巴蒂·克劳奇先生,”她冷冷开口,“为什么我的入学手续要拖上一整年。”
拉文克劳的同学们已经开始担心了,唐瑞琪又要作死扣学院分了吗?
穆迪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表情意味不明,“有趣”。旋即放下点名册,仰头从随身的酒壶里灌了一口,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既然是六年级的提高班,”他沙哑着声音继续道,“让我看看你们都学过些什么。攻击咒,会几个?”
几个自告奋勇的学生回答:“除你武器、统统石化、昏昏倒地、粉身碎骨、火焰熊熊……”
穆迪不置可否,追问:“无声咒会了吗?”
教室里沉默了,塞德里克答道:“还没学过。”
“啧。”穆迪冷哼一声,魔眼滴溜溜转,“进度太慢。”
他的拐杖“砰”地一声砸在地上:“不可饶恕咒——有人知道是哪三种吗?”
窃窃私语声四起,却无人应声。
“唐小姐。”穆迪径直点名,拄着拐杖走下讲台,站在瑞琪面前。“三种不可饶恕咒是什么?”
瑞琪低头,不去看他。压低声音答道:“夺魂咒、钻心咒、阿瓦达索命咒。”
“哦?”穆迪似笑非笑,“学过?”
“没有。”
“怎么知道的?”
“图书馆里保存着往年的《预言家日报》。”瑞琪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每篇报道里都会写,食死徒用了哪种恶咒去残害巫师或者麻瓜。”
穆迪盯了她一瞬,转身走回讲台,从长袍里掏出一个木盒。
“啪!”盒盖掀开,一只指甲盖大小的蜘蛛爬了出来。穆迪抬手一挥,那只蜘蛛的身形骤然放大,足有茶碟般大小。
八条长腿急促地在桌面上爬动,复眼闪着细碎冷光,仿佛镶嵌着无数颗微小的黑曜石。甲壳在灯光下泛着阴冷的光泽,令人头皮发麻。
“看清楚。”他沙哑的声音压低了几分。
“钻心剜骨!”
绿光一闪,蜘蛛骤然抽搐,翻滚着抽搐着,发出尖锐刺耳的惨鸣,像是金属摩擦石板般刺人耳膜。
“夺魂咒!”
穆迪魔杖一转,蜘蛛立刻直立起前肢,动作怪异地在桌面上跳跃、匍匐,仿佛完全丧失了自我意志,被无形的线牵扯着。
“阿瓦达索命。”
咒语冷厉地吐出,一道碧绿色的光芒击中蜘蛛,身躯瞬间僵硬,连最后一丝抽动都没有,死寂地倒在桌面上。
没有血迹,没有伤口,只是被无声无息地抹去了生命。
“看见了吗?”穆迪环视众人,魔眼滴溜溜转着,“这就是不可饶恕咒——折磨、操控、杀戮。没有人能在它们之下全身而退。”
教室里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瑞琪指尖轻颤,悄悄喝了一口随身带的镇魂剂。
其实刚才对她的魂感影响并不大。非精非怪的蜘蛛,魂体本就淡薄脆弱,就算被放大了体型,也只是扩大了惨状的视觉冲击,而非灵魂的强度。
让她颤抖的不是蜘蛛的魂息,而是不可饶恕咒本身。
她心头升起一个疑问,忍不住举手:“教授……阿瓦达索命,为什么能做到没有任何伤口,却能瞬间杀死一个人?”
穆迪的魔眼“咔嗒”一声转向她,死死盯着。
半晌,他嘴角才扯出一个极淡的弧度,像是第一次真正对她生出了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