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王凌来西疆不久,但西疆的许多形势王凌也了解一些。来关碾之前,便会路过望伯坡,王凌亲自走过此坡,故此对此地一清二楚。
望伯坡,关碾以东四十多里处,在平原居多的光州中,是一处难得高耸的坡地,公孙擎曾上书朝廷在此处建城,但被朝廷以钱粮紧张而拒绝。
此处,也是最好的扎营之处,大批军备、粮草运往前线时,都要经过此处,粮草辎重的队伍行进缓慢,抵达关碾前,便会在此扎营休息,第二日一早,再启程一口气赶到关碾。
这便是王凌所言,若他是细作,不会在关碾去毁粮草,风险极大,破坏力又十分有限,而没有城墙,没有防火土仓,粮草又集中安放的望伯坡,便是最佳之地。
言罢,众人心中不由都咯噔一下,王凌之言句句在理。
文莺赶忙问道:“第二批粮草何时抵达?”
魏冉回道:“大概四到五日,会抵达望伯坡,由衡州壁宿将军郭尚护送。”
文莺起身道:“时间紧迫,我先去寻刘校尉禀明此事,你等先想想对策。”
话音还未落,文莺已然急匆匆地出了门,往内城行进。
待文莺将此事告之刘文达后,刘文达同样一惊,拍了下大腿,赞同道:“小子说的有理!此事咱赶紧商量出个对策。”
当然,文莺并未将此建议是王凌之言告之刘文达,王凌曾拜托过文莺,不要在任何场合下说出他的名字或建议。
此时还属蛰伏期,虽然改了名,也不想引起他人注意。王凌的真正身份,连文莺营中,也只有几名心腹知晓。
经过一个时辰的秘密商议,刘文达派出自己麾下十名亲兵,由亲信王翊率领。文莺派出萧逸、张小勺、王凌、阿图鲁、朱满仓五人配合行动,其余二校尉,对此事丝毫不知。
文莺官职虽不算大,但也是坐镇西仓的军官,为不引起细作注意,并未跟随行动,故此派出这五人暗中行动。而派出的由头便是去星宿将军府配合查验这季度的军饷。
队伍共计十五人,实则装扮成一小队商贾,离开关碾城。
刘文达为配合细作的现身,这两日对军队的点卯管的很松,魄力十足,甘愿冒着粮草出事的极大风险来为捉捕细作,为这十五人创造条件。
十五人出城后,一直向东出发,为了更快抵达目的地,刘文达特意为十五人搜集了十五匹驽马,当然,并非是从斥侯营中。
既然是小商队,便不可能皆骑骏马良驹,虽然这些驽马速度慢,耐力差,但总比他们双腿快的多。
四十里的路,众人走了大半天,到了日落才抵达目的地附近,果然驽马就是驽马。
一路上,众人也不经意地观察路上行人,虽不多,也遇见过一些人,有樵夫,有小贩。但并未觉察出这些人的可疑之处,兴许细作就隐藏在这些人之中。
见快到目的地,众人的队伍便偏离了官道,寻到一处小林子,安营扎寨。
等到天色渐暗,亲卫王翊,也是诸多刘文达亲卫中的头儿,带着两人上了马,借着夜色的掩护,离开营地,往东奔去,提前去寻那押运粮草的壁宿将军郭尚报信,好让其有个准备。
萧逸几人在吃过简单的饭食后,便离开营地,散了出去,各找适合隐藏的地方,看看望伯坡附近是否能看到可疑的生人出现。
守了一夜,除了听了一夜虫鸣,未见一个人影,众人这才回营休息。
两日后,萧逸与张小勺一组,隐藏在一处树丛中。
此时已接近黄昏,萧逸正趴在树丛里叼着草打瞌睡,张小勺忽然摇了一下萧逸,萧逸一个激灵,嘴里的草掉了出去,正想埋怨,张小勺用手一指。
跟随张小勺手指的方向,萧逸看到了百步外出现了两个人影。
萧逸顿时来了精神,随着两人越走越近,虽看不清样貌,但跑江湖多年的萧逸认为,这俩身着布衣的男子,必不是寻常百姓,从身形动作来看,是练过的。
且从常理而言,正常百姓谁快天黑了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野外闲逛。从表面上看,二人亦未携带任何东西,那便更蹊跷,也不挑柴也不打猎,荒郊野外这是作甚。
萧逸低声骂了一句:“他娘的,终于让老子逮着了,没白在野外喝了两日西北风。”
萧逸作势便要蹲起,为出击做准备。张小勺赶忙按住萧逸,“萧兄,莫急,如果真是细作的话,兴许这俩只是前哨,先暗中跟随,说不定还能抓到更大的鱼。”
萧逸一愣,乐了,“小勺说的在理!怪不得文老大说要多听听你的建议,好,这小子的命老子便多留一会儿。”
言罢,萧逸再次趴下身去,二人再次隐藏好。
随后,那两位生人向萧逸二人隐藏的方向走来。
萧逸轻言道:“难道我等暴露了?”
张小勺轻摇头,“不像,看那二人也无任何异样动作,应是碰巧。”
三十步。。。二十步。。。十步。。。。。。
二人越来越近,萧逸基本看清了二人的脸,一位高颧骨,浓眉毛,像极了乌人,一位像曌人。皆是三十多的岁数,正值壮年,身材壮硕。
二人已然靠近树丛,离萧逸张小勺的藏身之地仅有四步。萧逸二人不由心跳有些加快,萧逸已然右手摸上了怀中匕首。
忽然,那像乌人的男子开了口,一口流利的曌语,“等着,老子先放个水!”
另一男子“嗯”了一声。
言罢,男子快走了两步,抽出裤带拉开裤子,一股伴随热气的黄色液体倾泻了出来,向树丛而去。
这液体正浇在萧逸的左臂旁,溅起的液体、泥土崩了萧逸肩膀、脸上尽是。
萧逸顿时老脸通红,怒气涌了上来,再次摸向怀中匕首,张小勺连忙按住萧逸,示意冷静,莫要冲动。
萧逸咬了咬牙,埋下头,双手狠狠地攥紧泥土,地上被深深地划出五道凹痕。
这一连串动作也发出了一些声音,但那男子并未在意,那些液体打在叶子上,泥土上,同样发出一连串声响,完全区分不出来,男子也从未想到,这树丛下面趴了两个人。
待这阵云雨过去,两位男子离开了树丛,继续向前走去。待两人走出四十步外,萧逸赶忙甩了甩身上的液体,低声骂道:“岂有此理!老子在北地被迫喝隔夜的马尿,今日在此地被那混球尿了一身!老小子,老子必将你大卸八块!”
张小勺正想安抚两句,萧逸猛然转过头,目露凶光地看向张小勺,“小勺,此事你要敢泄露出去半个字,老子宰了你!”
张小勺连忙用手划向自己的嘴,示意将自己的嘴缝住,绝不透露半个字。
二人赶忙离开藏身处,于后面暗中跟随。